靖汉十八年·冬末·西海山谷:
随着赵充国那一道“所获归其自有”的命令下达,早已按捺多时的西域各国军队,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群,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与兴奋的光芒。他们付出了伤亡,忍受了严寒,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收割的时刻。
战争的规则在此刻变得赤裸而残酷。胜利者享有对失败者的一切权利,这是草原与大漠上千百年来不变的铁律。汉军主帅的许可,不过是为这场即将开始的掠夺,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外衣。
乌孙骑兵最先行动起来。他们呼啸着,挥舞着弯刀和套马索,冲向那些已经被侦察清楚的、失去了青壮保护的羌人部落聚居点。这些营地大多隐藏在偏僻的山坳或河谷深处,此刻只剩下老弱妇孺和少许伤员,如同待宰的羔羊。
“冲进去!值钱的统统拿走!”乌孙的千夫长们兴奋地嚎叫着。
皮质的帐篷被粗暴地撕开、推倒。里面那点可怜的家当——几张鞣制好的羊皮、一些粗糙的陶罐、或许还有藏得严实一点的银饰或宝石——被翻捡出来,成为士兵们争抢的对象。稍有反抗或迟疑,迎来的便是毫不留情的刀背抽打甚至直接劈砍。
妇女和半大的孩子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她们被粗暴地从藏身之处拖拽出来,像牲畜一样被驱赶到一起。
乌孙士兵们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她们,评估着她们的年龄、健康状况和价值——能做奴隶的,能生养的,都是可以换回牛羊财货的“活财产”。绳索很快套上了她们的脖颈,将她们串成一串。
老人和重伤员则大多被视为“无用之物”。哀求与哭嚎换不来丝毫怜悯,往往只有冰冷的刀锋或沉重的马蹄。惨叫声在山谷间短暂响起,又迅速沉寂下去。
龟兹和焉耆的步兵们则更侧重于“扫荡”。他们仔细地搜索每一个山洞、每一片灌木丛,将那些试图躲藏的羌人一一揪出。过程同样粗暴,任何抵抗都会招致致命的打击。他们对于缴获的武器和牲畜格外感兴趣,为了争夺一头健壮的牦牛或几匹瘦马,不同小队的士兵之间甚至会发生短暂的争吵。
车师、疏勒等国的军队规模较小,则更像是一群专业的“拾荒者”和“清道夫”。他们跟在乌孙、龟兹主力后面,清理那些被洗劫一空的营地,搜刮可能被遗漏的零星财物,并负责处理尸体——通常是就地挖坑掩埋,或者干脆扔进山洞用石头封死。
整个西海周边地区,瞬间化为了人间地狱。胜利者的狂笑、争抢的吵闹声、与被掠夺者的哭泣、哀嚎、绝望的呻吟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残酷的胜利交响乐。
火焰在各个营地升起,那是掠夺者在焚烧他们看不上的、或无法带走的杂物。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仿佛在为羌人这个民族的最终命运举行一场凄厉的火葬。
西域各国的将领们,对此乐见其成,甚至亲自参与分赃。他们默许甚至鼓励士兵们的劫掠行为,因为这能极大提升士气,弥补战争的损耗,并为他们自己带来丰厚的回报。
那些被集中看管的羌人俘虏和牲畜,将被作为战利品带回本国,分配给有功的将士,或者出售换取财富。
而与西域军队的疯狂掠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汉军的冷眼旁观与有序整顿。
大部分汉军部队,在经历了惨烈的正面决战之后,奉命退回营地休整,救治伤员,清点战损。只有少数部队在执行警戒和监视任务。
他们冷漠地看着西域盟军在眼前上演的这场掠夺盛宴,眼神中或许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平静。
对于见惯了更大场面的汉军来说,西域人争夺的这点人口和财物,实在有些“不上台面”。帝国的赏赐和军功,远比这些零碎的掠夺来得丰厚和体面。
汉军的目标,早已超越了这些眼前的蝇头小利。他们用巨大的牺牲换来的,是这片广袤肥沃、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土地。
他们看重的是未来在这里筑城、屯田、移民实边所带来的长远利益,是帝国版图的永久性扩张,是丝绸之路的彻底畅通。羌人的人口和那点财产,在帝国战略这盘大棋上,已无足轻重。
赵充国甚至特意吩咐军需官,拿出部分粮食和御寒物资,“赏赐”给那些掠夺得最卖力的西域军队,进一步助长他们的气焰,同时也 是在变相地提醒他们,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和赏赐者。
于是,在西海之畔,呈现出一幅诡异的景象:一边是西域军队如同蝗虫过境般的疯狂劫掠,充满了野蛮的喧嚣和混乱;另一边则是汉军大营的井然有序和冰冷的沉默,仿佛在积蓄着力量,准备着下一次更宏大的开拓。
战败的羌人,则在这两者之间,承受着被彻底碾压和蹂躏的命运。他们的财产被瓜分,他们的人口被奴役,他们的家园被焚毁,他们的未来,已然断绝。胜利者的盛宴,总是建立在失败者的尸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