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风势稍减,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沙尘。沈清辞贴在门窗上的【预警符】安然无恙,昨夜那诡异的影子并未再次靠近,但这并未让小队成员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早餐是在压抑的沉默中进行的。巴图嚼着干馕,声音低沉:“黑色的沙子活过来了,沙魅的传说……恐怕不只是传说。”他看向窗外昏黄的天色,“今天进去,眼睛放亮些,耳朵竖起来,沙子下面的东西,比地上的更可怕。”
山猫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枪械、电台、爆破装置,动作一丝不苟。“通讯进入魔鬼城核心区可能会受到强烈干扰,我会尽量保持短时、定点联络。如果失联超过预定时间……”他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林轩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学者的执拗,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资料箱:“那些符号……一定记录了应对的方法,我必须进去找到更多线索。”
陆战北环视众人,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们的任务是侦察,查明能量波动源头和失踪勘探队下落。如遇冥河,坚决打击;如遇未知危险,优先保全自身,收集情报。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出发!”
两辆越野车再次启程,驶离风城这最后的文明堡垒,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戈壁滩。车轮碾过砂石,发出枯燥的声响,车窗外是单调而荒凉的景致,起伏的沙丘,嶙峋的戈壁石,偶尔能看到几丛顽强匍匐的骆驼刺。
越往里走,地貌开始变得怪异。巨大的、被风蚀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土丘林立,这便是“魔鬼城”的边缘。穿行其间,仿佛进入了一座废弃的、属于巨人的城市,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在“街道”和“楼宇”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沈清辞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持续发烫,指向明确地引向这片雅丹地貌的深处。她闭目感应,灵魂空间内,那个“坚固”信标的光芒已如同小型星辰,界门虚影甚至与之产生了微弱的能量共鸣,丝丝缕缕的源初之力被引导着,似乎在为某种接触做准备。
“停车。”开车的巴图忽然说道,语气凝重。他指着前方一片看似平坦的沙地,“颜色不对,那是黑沙区,流沙坑。”
众人下车,小心靠近。只见一片面积不小的沙地区域,沙粒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褐色,近乎黑色,与周围金黄的沙子形成鲜明对比。仔细看去,表面的沙粒似乎在极其缓慢地流动着,散发出淡淡的阴冷气息,正是昨晚沾染在窗棂上的那种。
“绕过去。”陆战北果断下令。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返回车上时,异变陡生!
那片黑色的流沙突然如同沸腾般涌动起来,数道由黑沙凝聚而成的、模糊扭曲的“手臂”猛地从沙地中探出,闪电般抓向距离最近的林轩和巴图!
“小心!”陆战北反应极快,猛地将林轩向后一拉,同时军靴狠狠踹向一只抓来的沙臂。沙臂被踹散,但更多的沙臂如同触手般蜂拥而至。
山猫毫不犹豫地开枪点射,子弹穿透沙臂,打出一个个窟窿,但沙臂瞬间又能凝聚,只是动作稍缓。
巴图怒吼一声,手中古朴匕首挥出,带着一股蛮悍的气息,竟然将一只沙臂斩断,断口处黑沙溃散,发出细微的、如同虫豸嘶鸣般的声音。
“没用!打不散!”山猫换上新弹匣,喊道。
沈清辞眸光一凝,她看得分明,这些沙臂的核心是一团凝聚的阴冷能量,物理攻击效果有限。“是能量体,核心在沙地下面!”
她上前一步,双手快速结印——这是她结合玉简记载与自身理解,摸索出的引导源初之力施展术法的方式。指尖莹白光华流转,一道蕴含着净化与驱散意境的【清心辟邪符】虚影在她身前瞬间凝聚成型,随着她手指挥出,化作一道流光射入黑沙之中。
“嗡——!”
符光没入,那片沸腾的黑沙猛地一滞,冒起阵阵黑烟,那阴冷的气息如同被灼烧般消散,伸出的沙臂也瞬间溃散大半。
有效!
然而,不等众人松口气,脚下的整个地面都开始微微震动。流沙区域迅速扩大,更多的黑沙触手伸出,同时,在四周那些风蚀土丘的阴影里,数个瘦长、扭曲、完全由黑沙凝聚而成、只有模糊人形轮廓的“影子”缓缓站了起来——沙魅!
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位置闪烁着猩红的光点,锁定着闯入者,散发出浓烈的恶意与死寂。
“后退!上车!”陆战北当机立断,掩护着林轩和巴图后撤。
山猫一边射击阻滞沙魅靠近,一边冲向越野车,准备发动。
一只沙魅速度快得惊人,化作一道黑沙流矢,直扑落在最后的沈清辞!腥风扑面,那阴冷的能量几乎要冻结人的血液。
“清辞!”陆战北目眦欲裂,体内“烛龙”之力轰然爆发,炽热的气息席卷而出,一拳轰向那沙魅!拳风灼热,将黑沙蒸发掉一小片,沙魅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动作一缓。
就在这时,沈清辞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上前去。她掌心之中,一缕无色透明的琉璃净火骤然升腾!周围的温度没有升高,但那极致的净化与毁灭意蕴,让扑来的沙魅发出了恐惧的尖啸,本能地想要后退。
“焚!”
沈清辞轻斥一声,琉璃净火化作一道细线,瞬间洞穿了那只沙魅的核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雪,沙魅整个身躯由内而外,瞬间被点燃,化为一股青烟消散,只留下一小撮失去光泽的黑色沙粒。
这一幕震慑了其他的沙魅,它们徘徊在远处阴影里,猩红的光点闪烁不定,似乎对那琉璃净火极为忌惮。
“快走!”陆战北拉住沈清辞的手,迅速撤回到车上。
山猫猛踩油门,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冲出了这片诡异的黑沙区,将那些蠢蠢欲动的沙魅甩在身后。
车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林轩脸色煞白,巴图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山猫警惕地观察着后视镜。
陆战北看向沈清辞,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后怕,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他知道她强,却没想到她已掌握了如此可怕的力量。
沈清辞微微喘息,调动源初之力平复翻腾的气血。琉璃净火威力巨大,但对精神力的消耗也极为恐怖。
“它们……怕火?或者说,怕你的那种……火?”林轩颤声问道,刚才那一幕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不完全是怕火,”沈清辞调整着呼吸,解释道,“它们怕的是极致的‘净化’力量。我的火焰,性质特殊。”她顿了顿,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愈发诡异的雅丹地貌,“而且,我感觉这些东西……不像是自然生成的,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污染、操控的产物。”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翡翠镯子的灼热感和空间内信标的共鸣都在告诉她,他们正在接近真相的核心。这遍布魔鬼城的黑沙与沙魅,恐怕只是那道不稳定界碑泄露出来的、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或者……是冥河激活它的前奏。
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