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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南的初夏,山道间蒸腾着湿热的瘴气。

靖安哨脱离主力后,陈远并未直扑三江口,反而下令折向东北,循着一条废弃的樵夫小径,昼夜兼程。他选择的路线崎岖难行,却完美避开了可能存在的太平军游骑与大股清军的溃兵。

“大人,再往前二十里就是三江口地界。”王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泞,低声道。连日急行军,即便是靖安哨这等经过严苛训练的兵丁,脸上也难掩疲色,但眼神却依旧锐利。作为陈远的军事副手与斥候头目,他始终走在队伍最前,掌控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陈远勒住马,举起那支来自海外、颇为精巧的单筒望远镜。镜筒里,远处丘陵起伏,赣水支流如带,几处较大的乡圩隐约可见,其中一处上空正有淡淡的黑烟升起。

“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陈远放下望远镜,语气平静,“传令,全军休整半个时辰,检查武器,饱餐一顿。斥候前出三里,重点探查黑烟起处。”

半个时辰后,斥候带回更详细的消息:冒烟的是吴家圩,一个依山傍水、墙高壕深的大寨子。太平军约两千人正在围攻,攻势甚急,但寨子还在乡勇手中。太平军显然将这里视作了肥肉,连像样的围城工事都未认真构筑,注意力全在攻寨上。

“两千人……”王五眉头紧锁,“大人,我们只有一哨人马,硬碰硬无异以卵击石。”

“谁说要去硬碰了?”陈远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他们是攻寨的狼,我们便做那夺食的虎。传令,所有人只带三日干食、武器和必要火药,其余辎重就地掩藏。我们绕到吴家圩后山去。”

当靖安哨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吴家圩后山密林中时,已是次日拂晓。从这里俯瞰,战场形势一目了然。太平军主攻圩寨东门,人马嘈杂,呼喝震天,显然认为此地唾手可得,戒备颇为松懈。

“看到那处小山包了吗?”陈远指向太平军侧后方一处长满竹林的高地,“那里距离他们主帅旗号约四百步,正好在咱们抬枪和部分洋枪的有效射程内。王五,你带所有火器手悄悄摸上去,听我号令齐射,目标——那杆‘翼殿右旅师’的大旗和旗下那群人。”

“雷大炮,”陈远看向身旁那名面色黝黑、眼神凶悍的什长。这位先锋猛将早已按捺不住,拳头攥得咯咯响。“你带两队刀盾手和长枪手,埋伏在那片芦苇荡里。待火器齐响,敌军必乱。你等看准时机,从侧翼杀出,直冲他们攻城的队伍后腰,不必恋战,冲乱即可,然后立刻向圩寨西门方向撤退。”

“遵令!”雷大炮低吼一声,脸上横肉因兴奋而抖动,立刻点齐人手,如同下山的猛虎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山下那片茂密的芦苇荡中。

陈远自己则带着剩余人马,占据了一处更近的斜坡,张弓搭箭,静待时机。他手中是一张缴获的强弓,虽不似火器犀利,但在此刻,却是最能掌控时机的武器。

朝阳越升越高,吴家圩东门的战斗进入白热化。太平军似乎动用了火药,一声巨响,寨门晃动,出现了一道裂缝,守圩乡勇的惊呼声隐约可闻。太平军发出一阵欢呼,更加疯狂地向缺口涌去。

就在这胜利在望、敌军心神最为松懈的一刻,陈远眯起的眼睛猛地睁开,弓弦震动,一支鸣镝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天空!

“打!”

几乎在鸣镝响起的瞬间,后方竹林高地上,王五嘶声怒吼。

“砰砰砰——!”

三十余杆抬枪、鸟枪,夹杂着几声更加清脆响亮的雷明顿步枪声,爆发出沉闷而致命的轰鸣!硝烟腾起,铅子如同泼雨般射向那杆“翼殿右旅师”的大旗下方。

太平军主帅周围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骤起。那面大旗晃了几晃,竟从中折断,轰然倒地!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瞬间让攻城的太平军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

“杀——!”

几乎在火器响起的同一时间,雷大炮如同怒雷般从芦苇荡中炸起,一马当先,手中鬼头刀闪着寒光,带着两队精锐,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太平军攻城队伍的侧后腰!

腹背受敌,指挥中枢疑似被端,攻城的太平军彻底乱了套。前方的人不知后方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震天的喊杀声和己方的惨叫,以为被大军包围,顿时斗志全无,哭喊着四散奔逃。

雷大炮牢记军令,毫不恋战,冲乱敌阵后,立刻率队向预定的西门方向且战且退。

与此同时,吴家圩寨墙上,原本已绝望的乡勇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寨门守勇气势大振,竟主动出击,追杀溃散的太平军。

陈远在山坡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太平军的溃败已成定局,但他知道,这只是击溃了一支偏师,缴获了些许军资,于整个江西战局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然而,对靖安哨,对他陈远而言,这却是一次完美的亮相——以极小的代价,解了吴家圩之围,搅乱了石达开偏师的行动,更重要的是,向可能关注到此地战况的湘军高层,展现了一种精准而高效的作战能力。

“收拢队伍,清点伤亡和缴获。”陈远收起强弓,对身边的传令兵淡淡道,“我们该回去向张把总‘报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