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的这次围城行动，正是他新收服的一位谋士所献之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重生归来的赤深谙此理。他清楚自己实力尚未恢复至巅峰，强攻硬取并非上策。但他也绝非毫无一战之力。此刻，他需要的是信息，是各大主城防御体系的弱点、兵力调动的规律、应对突发事件的效率。灵城，便是他选中的第一块试金石。
瑞博恩能精准洞悉赤的想法，并非难事。赤若真有一人横扫秘境的实力，此刻兵临城下的就该是雷霆万钧的毁灭，而非眼前这雷声大雨点小的阵仗。如此大张旗鼓却又留有余地，目的昭然若揭——侦察。
“分析得在理。”狼佐听完瑞博恩的判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两人达成共识，不再为城外的喧嚣分心，安心待在院中，静待这场闹剧收场。瑞博恩甚至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城外的厮杀只是恼人的背景噪音。他笃信，赤会命令尸傀做出进攻的姿态，制造足够的混乱以掩护那些混在守城队伍中的“眼睛”活动。但这场战斗绝不会持久，只要拿到足够的信息，赤便会果断止损，在守城方尚未完全摸清虚实前抽身退走。
然而，赤能如愿以偿吗？能坐镇一方主城的，岂是易与之辈？
城墙上，灵城城主看着下方看似汹涌、实则章法有限的尸傀攻势，脸色非但没有因判断出“佯攻”而放松，反而更加阴沉。他没有经历过千年前那场浩劫，但关于那场战争的卷宗他研读过无数次。卷宗里描述的尸傀大军，悍不畏死，进攻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只知前进，不知后退！它们不会佯攻，不会试探，只有毁灭的本能驱动下的野蛮冲锋。
可眼前这些尸傀……它们竟懂得进退！懂得在损失达到一定程度后撤退！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次的敌人，不仅拥有制造尸傀的邪恶力量，更可怕的是，他拥有清醒的、狡诈的、懂得汲取教训的头脑！他比千年前那个纯粹的破坏者，更加危险！
攻城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当尸傀的损失接近三成时，尖锐的撤退信号骤然响起。如同退潮般，原本攻势汹汹的尸傀大军迅速脱离了战斗，隐入远方的山林，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守城者。守城方的损失微乎其微，仅有十几人受了轻伤，消耗了些许箭矢和守城器械的能源。
狼佐很快带回详细战报。“果然如你所料，”他看向重新睁开眼的瑞博恩，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赤的目标是侦察，尸傀损失近三成便果断撤离，我方几无损失。你这小家伙，简直像个身经百战的老帅。”
瑞博恩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这些战场上的诡谲心思，这些对敌人意图的精准预判，并非天生，而是用前世血与火的惨痛教训浇灌出来的。他一点也不为自己拥有这种“天赋”而骄傲。
他微微垂下眼睑，将那丝悲戚压入心底。仅仅一瞬，他便抬起了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过去的已成过去，那些经历，无论多么痛苦，如今都是他赖以生存的铠甲和武器。
“我想，只要城主脑子没被巨怪踩过，”瑞博恩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峭，“就该看穿赤的意图，更该明白这次对手的危险程度远胜从前。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城主府必定会有所行动，”狼佐接口道，“若他们需要探查人手，我准备应征。借此机会，你可以留在城主府深处修炼。那里灵气最为浓郁，对你突破瓶颈大有裨益。”这提议带着长辈的关怀。
瑞博恩却坚定地摇头：“不，大伯。按部就班的积累灵力对我现在的瓶颈作用有限。我需要的是……契机，一场能打破桎梏的机缘。”他蓝色的狼瞳中闪烁着寻求突破的光芒。
狼佐没有追问，只是点头：“好。若城主府发布招募令，我带你一同前往便是。”他选择无条件信任瑞博恩的判断。
瑞博恩不再多言，重新沉入修炼。刚才那场“虚惊”，已浪费了他宝贵的两个时辰。
***
围城后的第三日，城主府的诏令如约而至，张贴在城中各处显要位置。大意是：经前日尸傀围城事件，城主府敏锐察觉此次尸傀行动背后似有智慧个体指挥，迥异于以往记载。为查明真相，消除隐患，特组建二十支精锐巡查队，深入秘境各处探查。诚邀城中勇士加入，凡提供有效线索或查获重要信息者，城主府必有重赏！
诏令措辞铿锵有力，决心昭然。报名时间仅限三日，三日后，二十支队伍将奔赴各自划定的、覆盖范围极广的探查区域。
狼佐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以他的实力，通过考核如同儿戏，轻松入选。随后，他坦然向负责招募的官员说明家中尚有一年幼的“侄子”需要照料，请求同行。城主府的回复在意料之中：探查任务危险重重，不宜携带幼童。城主府特设“幼童庇护所”，由专人看护，确保安全无忧。
狼佐无奈，只得让瑞博恩收拾简单的行囊，住进了城主府深处专为“特殊人才家属”准备的清幽院落。环境比他们平民区的小院好上数倍，灵气也更为精纯。临行前，瑞博恩再次提醒狼佐：“此行，恐难有实质收获。赤刚完成一次大胆的试探，此刻必如惊弓之鸟，藏匿于暗处舔舐伤口，积攒力量。他和他的核心党羽，绝非普通巡查队能轻易寻获。”
狼佐记下，在亲眼确认了瑞博恩在城主府内的优渥待遇和安全保障后，才放心地随大部队出发。他们小队的目标，是邻近的主城——西城。
三支前往西城方向的巡查队一同出发，行至中途便分道扬镳。狼佐所在的队伍率先抵达西城。巡查队长呈上灵城城主的亲笔文书和一封密函。西城城主阅罢，面色凝重异常，当即表示全力配合，不仅允许巡查队在境内自由行动，还额外抽调人手，组建了一支同等规模的西城巡查队协助工作。能让一城之主如此爽快，原因无他：千年前那场由尸傀引发的浩劫，几乎席卷了整个秘境，无一城幸免。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这一次，危机感是共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