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抬手示意众人平身,随后话锋一转,对随行的兵部尚书程本植道:
“程爱卿,新兵营现今情况如何?”
程本植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奏道:
“回陛下,新兵营原额十二万,前番定北伯携五万出关历练。数月来,各地按照陛下新政募兵,成效显着,兵源依旧源源不断送至京营。”
“如今新兵营已重新补充,现共有新兵十万人,正在加紧操练。”
“好!”朱由检点头,目光转向秦翼明,
“秦爱卿,你此番重任在肩,仅凭一万白杆兵,虽精锐无匹,然欲行大事,或恐兵力稍显单薄。”
“朕再拔给你新兵四个营,共计两万人,归你节制,助你行事!”
此言一出,不仅秦翼明动容,连周遇吉等将领也微微侧目。
皇帝对秦翼明的支持力度,可谓空前。
“陛下……”秦翼明正要说什么。
朱由检摆手打断:“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新兵未经战阵,恐难当大任,甚至可能拖累白杆兵。但璞玉也需雕琢,劲旅皆自新出。”
“李定国能在关外以战代练,你秦翼明,难道就不能在关内,用一场硬仗,给朕再练出两万精兵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秦翼明:
“这四个营的新兵,是朕从十万新军中挑选出来的,相对而言身体强健,操演刻苦,军官也多为有经验的老兵转任或表现优异者提拔。”
“现在,朕把他们交给你!如何用,如何练,是你的事!朕只要结果!”
秦翼明感受到皇帝沉甸甸的信任和期望,不再犹豫,肃然抱拳:
“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定让这两万新兵,在此行中脱胎换骨!”
“宣,新兵营四位营指挥使上前听令!”程本植高声道。
很快,四名身着新式军官服色的将领快步跑上点将台,在朱由检和秦翼明面前单膝跪倒,声音洪亮:
“新兵第一营指挥使,张猛,叩见陛下!叩见国公爷!”
“新兵第二营指挥使,赵胜,叩见陛下!叩见国公爷!”
“新兵第三营指挥使,陈石头,叩见陛下!叩见国公爷!”
“新兵第四营指挥使,孙铁柱,叩见陛下!叩见国公爷!”
这四人,张猛原为京营老兵,作战勇猛,被提拔;
赵胜曾是边军小校,因上司投敌而率部归京,颇有谋略;
陈石头和孙铁柱则是前期表现极其优异的新兵代表,在简体字学习和火器操作上颇有天赋,被破格提拔。
他们代表着新军体系中不同的晋升路径,此刻脸上都充满了激动与使命感。
朱由检看着这四位年轻的营官,沉声道:
“张猛,赵胜,陈石头,孙铁柱!”
“末将在!”四人齐声应道。
“朕现将你四营,暂划归蜀国公秦翼明节制,随同白杆兵执行军务!
尔等需绝对服从秦爱卿号令,奋勇当先,刻苦磨砺!让朕看看,你们能否成为我大明新的栋梁!”
“末将等誓死效命!必不负陛下天恩!谨遵国公爷将令!”四人声音激昂,几乎要冲破云霄。
仪式完毕,朱由检并未久留,起驾回宫。留下秦翼明,面对着他刚刚得到的两万“新兵”。
校场上,一边是肃杀沉稳,如同磨利了爪牙的猛虎的一万白杆兵;
另一边,则是虽然队列也算整齐,但眼神中难免带着紧张,好奇甚至一丝慌乱的两万新兵。
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翼明走到新兵方阵前,目光锐利地扫过这些年轻而陌生的面孔。
他知道,皇帝给他的不仅是一支援军,更是一个考验,一个责任。
“本帅,秦翼明!”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传遍校场,
“从今日起,尔等便是我麾下之兵!”
“本帅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以前是做什么的!既然穿了这身军装,拿了陛下的饷银,就要对得起这身皮,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白杆兵,是陛下的刀!你们,现在也是!”
“此去,不是游山玩水,是要见血,是要杀人的硬仗!怕死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脱下军装,滚出新兵营!本帅绝不追究!”
新兵阵列中一阵轻微的骚动,但无人出列。
“好!既然没人当孬种,那就给本帅记住!”秦翼明的声音陡然转厉,
“一切行动,听指挥!令行禁止,违令者——斩!临阵退缩者——斩!祸害百姓者——斩!”
“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两万新兵用尽力气吼道。
虽然声音尚显杂乱,但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已然被激发出来。
秦翼明不再多言,下令白杆兵与新兵营混合编组,以老带新,即刻开始进行适应性合练和战前准备。
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让这两万新兵熟悉白杆兵的作战风格和纪律要求,
哪怕只是学到一点皮毛,也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京郊大营,顿时陷入了更加紧张的训练气氛之中。
白杆老兵严厉的呵斥声,新兵们笨拙却努力模仿的身影,交织在一起。
秦翼明站在高处,看着下方热火朝天的景象,
心中已然开始筹划如何运用这把刚刚加强了锋刃的刀,
去执行那项关乎国运的,血腥而艰巨的任务。
皇帝的支持已经到位,利刃已然在手。
下一步,便是挥向目标之时。
休整五日,完成初步的磨合与物资调配后,
秦翼明率领着以一万白杆兵为骨干,两万新兵为辅的三万大军,悄无声息地开拔,
离开京畿,沿着官道,一路向西北方向的宣府镇挺进。
没有盛大的誓师,没有张扬的旗号,一切都在一种低调而肃杀的氛围中进行。
皇帝授予的钦差大臣,总督宣大军务,清查边贸的关防文书,便是他此行最大的底气。
越往西北而行,地貌逐渐从平原变为丘陵,风沙也渐渐大了起来。
沿途的民生,与秦翼明北上时所见的京畿,河南等地又有所不同。
村庄镇店明显更加倚赖商贸,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车马店,货栈,往来的商队络绎不绝,驼铃叮当,驮着各式各样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