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 年 2 月 21 日,农历正月二十二。中原大地的年味还没彻底消散,老郑州人常说 “没出正月就是年”,这话在西岗这片地界尤其受用, 临街的门脸还贴着红春联,早点摊的蒸笼里飘着胡辣汤的热气,路上行人的棉服兜里还揣着没吃完的糖果,空气中裹着一股子慵懒又祥和的春节余温。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郑上路的梧桐树梢,西岗加油站旁边的土路就突然炸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尖得像被猫爪挠了嗓子,瞬间刺破了清晨的宁静:“哎呀!死人了!”
这一嗓子喊出来,周围晨练的、买早点的、刚打开店门的人都愣住了,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恐慌和好奇交织着涌上来,人群跟被磁石吸住似的,“呼啦” 一下全往尖叫声的方向涌去,眨眼间就把那片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人踮着脚往里面瞅,有人交头接耳地嘀咕,还有眼尖手快的,已经摸出兜里的老式大哥大,哆哆嗦嗦地拨了 110。警笛声没隔多久就由远及近地响起来,蓝红相间的警灯在晨雾里晃得人眼晕,民警们挤开人群拉警戒线的时候,人群里的议论声反而更响了。
离加油站不远的一片红砖居民楼里,吴家的门虚掩着,吴妈妈正站在门口搓着手来回踱步。她的女儿无忧昨晚值夜班,按理说凌晨就该下班回家,可直到天光大亮,家门口的台阶上还是空空的。“这孩子,平时从不这样啊。” 吴妈妈嘴里念叨着,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像揣了块石头,沉得慌。她朝着加油站的方向望了望,隐约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心突然 “咯噔” 一下,眼皮也跟着跳个不停。
“别是我闺女……” 一个可怕的念头刚冒出来,吴妈妈的腿就软了,她顾不上拿围巾,跌跌撞撞地往加油站跑,枯瘦的手扒开挡路的人群,指甲都抠进了别人的棉衣里。等她挤到人群最前面,目光落在地上那具蜷缩的身影上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在地上,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怪响,半天才哭出声来:“我的闺女啊…… 是我的无忧啊……”
地上的女孩正是无忧,她的双手被粗麻绳反绑在背后,脸朝着冰冷的地面,身上的挎包、钥匙串全都不见了踪影。民警赶紧扶住瘫软的吴妈妈,法医蹲在地上开始勘察现场, 这里是郑上路西岗加油站往西 50 米的公共厕所旁,泥土路的边缘长着枯黄的杂草。在尸体往西 30 米的草丛里,技术人员发现了一枚双心形的塑料发卡,卡齿上还挂着几根棕色的头发;再往西 50 米,一辆 26 型的斜梁自行车歪在沟里,车把上还缠着无忧上班用的蓝白格手帕,那是她每天上下班的代步工具。
尸体旁边是一片刚返青的麦子地,地里能看到一趟一来一去的脚印,纹路看起来是胶底布鞋踩出来的,可这些脚印早就被围观的人群踩得乱七八糟,深浅不一的泥坑混在一起,技术人员蹲在地里看了半天,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完了,脚印被破坏得太严重,没法定型鉴定了。”
经过初步调查,死者吴某(为了尊重逝者,我们称她为无忧),22 岁,是郑州一家纺织厂的女工,性格腼腆,平时和同事相处得都不错。法医的尸检报告很快出来了:死者颈部有从左到右的条状表皮剥脱,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抓挠伤痕,结合尸体表面的痕迹来看,无忧生前曾遭人猥亵,随后被人用手勒住脖子,最终因机械性窒息死亡,通俗点说,就是被活活掐死的。死亡时间大致锁定在 2 月 20 日晚上 9 点到 11 点之间,正是她骑车去上班的路上。
围绕着这份尸检报告,盱眙派出所的民警们在临时搭建的侦查点里展开了讨论。副所长姜建设捏着一支烟,烟灰掉在了笔记本上也没察觉:“目前来看,作案动机有两种可能,一是奸情仇杀,二是流窜的变态歹徒拦路行凶。”
为了验证这两种推测,民警们先去了无忧的家。吴爸爸红着眼睛说,女儿 20 号下午 5 点回的家,吃了碗饺子,晚上 9 点半背着包出门骑车上班,走的时候还跟他说 “爸,明早给我留碗豆浆”,全程没有任何异常,既没说过和人吵架,也没提过有人跟踪。
接着,姜建设带着民警赶到了无忧的工厂。车间里的机器还在轰隆作响,可工人们都没心思干活了,提起无忧,几个女工都红了眼眶。无忧的好友小赵哭得肩膀直抖,她拉着民警的手说:“昨天下午下班,有个电话找小吴,我接的,对方问小吴在不在,我随口说她晚上 10 点以后才下班,那人又追问是不是加夜班,我应了一声就挂了。”
“那人是谁?” 姜建设赶紧追问。
“好像是小陈,小吴以前处的对象。” 小赵抹着眼泪说,“后来小吴家里不同意,俩人分了,这小陈还威胁过小吴,说不同意就同归于尽!肯定是他害了小吴!”
这条线索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侦查的方向。民警们立刻调取了小陈的资料:陈某,24 岁,洛阳人,在郑州租了间民房,无业,平时游手好闲,靠着打零工混日子。无忧的父母说,他们早就觉得小陈不地道,“整天吊儿郎当的,头发留得老长,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所以一直劝女儿和他分手,无忧听了父母的话,案发前几天还跟朋友说,小陈又来纠缠她,还扬言说要报复。
“重大嫌疑人!” 专案组当即下令传讯小陈。民警们开着警车赶到小陈的出租屋,推开门一看,屋里乱得像被打劫过,被子扔在地上,碗筷堆在桌上,显然是人去楼空了。不过,老民警李军注意到,桌上的烟灰缸里还有没凉透的烟头,墙角的自行车胎还沾着新鲜的泥:“他肯定还会回来,咱们在这蹲守。”
这一守就是四天。2 月 25 日下午,小陈果然哼着歌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水果,刚走到门口,就被蹲守的民警按在了墙上。被带到专案组时,小陈还故作镇定,可当民警提起无忧的死,他的脸瞬间白了。
“我跟小吴谈过恋爱,她家人不同意,我是恨她,也说过要跟她同归于尽的话,但我没真的动手。” 小陈的声音发颤,“20 号晚上 9 点多,我跟老林、老李在家属院门口偷了辆白色面包车,连夜开到巩义卖给了一个姓刘的,不信你们去问他俩。”
民警们立刻联系了巩义警方,又找到了老林和老李核实,结果证实小陈所言非虚, 案发时间段,他确实在偷车销赃,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偷车是另一回事,可这也意味着,警方的侦查方向又回到了原点。
那凶手到底是谁?是熟人作案,还是随机的拦路行凶?案发现场被破坏的痕迹、消失的随身物品、麦田里模糊的脚印,都让这起 “2?21” 案变得扑朔迷离。民警们走访了西岗周边的所有住户,排查了近百名可疑人员,可线索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飘着飘着就没了踪影。这起案子,一搁就是三年多。
时间走到 1998 年 11 月 17 日,傍晚的豫东大地已经透着深秋的寒意。胥水镇严家庄的村民老杨扛着锄头往家走,路过自家麦子地时,眼角余光瞥见水渠边散落着几件女人的衣服,红底白花的外套搭在枯草上,看着格外扎眼。“这是谁把衣服扔在这了?” 老杨心里纳闷,抬脚跨过水渠旁的注水池,刚想弯腰捡衣服,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他伸头往注水池里一看,池底的枯草堆里,竟然坐着一具女尸!
老杨吓得魂飞魄散,锄头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到村口的小卖部,抓起公用电话就打 110:“警、警察同志!严家庄的注水池里有死人!”
10 分钟后,盱眙派出所的民警就赶到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注水池里没有水,只有半人高的枯草,女尸蜷缩在枯草中间,脸上盖着一把稻草。经过周围村民辨认,死者是小付庄村的董某,26 岁,在镇上的家具厂当油漆工,11 月 12 号下班后骑车回家,就再也没了消息,家人找了五天五夜,连自行车的影子都没见着。
法医的尸检结果很快出来:董某的尸体表面有青紫淤血,眼睑结膜出血,颈部有表皮剥脱,身上还有多处拖拉造成的擦伤,系被人掐死后抛尸到注水池中,死亡时间正是她失踪的那天。这起 “11?17” 案的作案手法,竟然和三年前的 “2?21” 案惊人地相似, 都是年轻女性,都是下班路上遇害,都是被掐死,都有抛尸的痕迹。
案情重大,当地公安局立刻成立了 “11?17” 专案组,连夜展开侦查。可侦查员们讨论了一夜,对于作案动机还是各执一词:有人认为是情杀,有人觉得是抢劫杀人,还有人怀疑是流窜犯作案。就在侦查陷入僵局时,一条线索传来:胥水镇富庄村的刘某,在董某案发后突然失踪了。
管区民警介绍,刘某是出了名的 “街溜子”,游手好闲,还因为嫖娼被公安机关处理过。专案组立刻对刘某展开布控,经过十天的摸排,终于在洛阳的一个亲戚家找到了他。
面对民警的讯问,刘某一开始还嘴硬,可熬了半天,终于松了口:“我承认,11 月 11 号晚上,我跟董某发生过性关系。”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后来听说她死了,我怕警察怀疑我,就跑了。”
技术人员立刻对刘某进行了血型鉴定,结果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不过,刘某倒是提供了一个关键线索:“案发前几天,我路过郑上路的时候,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青年,个子不高,骑着自行车在路上来回转悠,鬼鬼祟祟的,看着特别可疑。”
这条线索让专案组看到了希望,民警们立刻沿着郑上路走访摸排,可问遍了路边的商户和住户,都说没见过这样的人,线索再次中断。
转眼到了 1999 年春节,公安局局长贾保国带着班子成员来到盱眙派出所,看着墙上贴满的案件资料,沉声道:“‘2?21’案和‘11?17’案手法高度相似,必须并案侦查,成立系列案件专案组,把胥水辖区所有有前科的人员都筛查一遍,一个都不能漏!”
2 月 7 日,民警王磊带着同事开始了排查工作。他们顶着寒风,挨家挨户走访,走到白寨村时,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引起了王磊的注意,李文安,劳改释放人员,32 岁,个子不高,头发稀疏。
王磊一行人来到李文安家门口,开门的是他的妻子,女人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文安不在家,出去打工好几年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他什么时候走的?” 王磊追问。
“反正好几年了,具体记不清了。” 女人说完,就想关门。
王磊没再追问,转身去了邻居家。闲聊中,邻居随口说:“李文安哪出去打工了?去年 11 月我还见他在村口打牌呢。”
一句话,让李文安的嫌疑陡然上升。他的体貌特征和刘某描述的 “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 完全吻合,妻子又刻意隐瞒他的行踪,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经过几天的摸排,王磊终于查到,李文安其实在濮阳开出租车。
专案组立刻向局党委汇报了这个情况,贾保国当即指示:“马上派人去濮阳,一定要找到李文安!”
2 月 8 日,专案组组长彭长兴带着民警赶到濮阳,可和濮阳警方一交流,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濮阳从 1997 年开始,接连发生了多起针对年轻女性的杀人抛尸案,作案手法和郑州的两起案件如出一辙!
濮阳警方的卷宗里,记录着一桩桩令人发指的惨案:1997 年 6 月 30 日晚上,女青年张某和男朋友约会后回家,途中失踪。7 天后,她的尸体在开发区健康城南的印井里被发现,系被掐死。死者的哥哥说,当晚曾看见张某搭乘了一辆白色面的,可没记住车牌号,濮阳警方排查了全市的出租车,也没找到线索。1997 年 12 月 16 日,市政人员清理中原路中段的印井时,发现了一具 18 岁左右的女尸,同样是被掐死,因查不到尸源,案件陷入停滞。1998 年 8 月 18 日,21 岁的赵某身怀六甲,给朋友过完生日回家时被劫持,惨遭掐死,抛尸在检察院对面的草丛里。这起 “8?20” 案让濮阳市民人心惶惶,警方将其与前两起案件并案侦查,可依旧毫无头绪。1998 年 9 月 14 日,中原路的印井里又发现一具全裸女尸,系被强奸后掐死,依旧查不到尸源。1998 年 10 月 1 日,国庆节当天,前河希望幼儿园的女老师杨某在新婚之日凌晨出门打电话,短短十分钟就失踪了。11 月 6 日,她的尸体在马家河西岸的草丛里被发现,高度腐败,同样是被掐死。这起 “11?6” 案发生在距离濮阳市公安局不到 300 米的地方,震动了整个濮阳城。
短短一年多时间,濮阳有五名年轻女性惨死在凶手手中,濮阳警方顶着巨大的压力,侦查工作却始终没有突破。如今郑州警方带着李文安的线索而来,双方立刻决定并案侦查。彭长兴带着民警在濮阳展开了大规模的走访,可李文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踪迹。
“先回郑州,从长计议。” 彭长兴叹了口气,带着民警踏上了返程的路。2 月 10 日,他们刚回到郑州,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向贾保国汇报了濮阳的情况。贾保国看着桌上的案件对比表,神色凝重:“这可能是建国以来河南最严重的系列强奸杀人案,必须把李文安列为头号嫌疑人,加大侦查力度!”
接下来的几个月,专案组分成四路,分别前往濮阳、三门峡、焦作、西安等地排查,可始终没找到李文安的下落。直到 7 月 14 日清晨,又一起血案发生了。
一名过路司机在郑上路三十里铺的快车道上,发现了一具女尸。
死者是 20 岁的葛某,胥水镇大李村人。尸检报告显示,她的颈部有绳索勒出的环状锁沟,两侧还有皮肤擦挫伤,身上有被强奸的痕迹,死亡时间在 7 月 13 日晚上 10 点到 12 点之间,死因依旧是机械性窒息。技术人员还发现,葛某的尸体是被人从一米以上的移动物体上推下来的,大概率是行驶中的车辆。更关键的是,她脖子上的绳结,和 1995 年 “2?21” 案、1995 年另一起抢劫案的绳结完全一致!
“并案!所有案件都并在一起查!” 专案组再次召开会议,民警们一致认为,李文安即便不是单独作案,也肯定有同伙,而且他们有交通工具,就隐藏在郑州和濮阳周边。
时间到了 9 月 21 日,专案组召开 “7?14” 案分析会,有人提出:“李文安很久没露面了,如果 7?14 案是他做的,那他肯定有同伙,而且就在附近。” 这个推测,为后续的侦查指明了方向。
10 月份,王磊在摸排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之前被李文安抢劫过的唐某,竟然和李文安私了了,还拿了 5 万块钱。王磊立刻找到唐某,唐某这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 1999 年 2 月 14 日,唐某在胥水镇转盘买年货时,突然看见了李文安,就是当初抢劫她的那个男人,眼里还冒着凶光。唐某赶紧给丈夫打电话,然后悄悄跟着李文安。她丈夫带着两个弟弟赶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李文安控制住了。唐某气不过,扇了李文安两个巴掌:“你还记得你姑奶奶吗?送你去派出所!”
李文安当时就吓瘫了,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姑奶奶,我错了,我赔钱,别送我去派出所,去了我就没命了!” 唐某和丈夫一商量,觉得李文安肯定犯了大事,不如敲他一笔,于是开口要 10 万。李文安哭丧着脸说拿不出,最后讨价还价,以 5 万块钱私了,还让他姐夫送来了钱,唐某的丈夫还打了张收据。
“这李文安肯定身上背着大案!” 王磊立刻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专案组,抓捕李文安已经刻不容缓。
11 月 21 日,终于有线索传来:李文安藏在三门峡的亲戚家。彭长兴带着民警连夜赶到三门峡,可到了地方才知道,李文安刚走,去了西安的朋友家。民警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西安,找到李文安的朋友赵某,赵某说:“文安前两天打传呼说要来,结果昨天又说不来了,留了个濮阳的电话。”
专案组立刻联系濮阳警方,可等濮阳民警赶到那个电话号码的地址,发现那里已经被拆迁了。11 月 23 日,彭长兴一行人赶到濮阳,查到那个电话是华龙商厦的磁卡电话。华龙商厦是李文安老婆的姑父孙某曾经经营的地方,李文安还在这干过一段时间。
一个服务员听民警描述了李文安的特征后,立刻说:“你们说的是老文吧?个子不高,头发稀,郑州人,以前开出租车,后来卖了车,前几天还见他开着一辆红色昌河面包车,说去焦作找一个叫小香的服务员了。”
民警们又立刻赶往焦作,找到了小香。小香犹豫了半天,说:“老文前几天找我,说有人敲诈了他 5 万块钱,他要报复,让我帮他弄把枪。我找了个叫老六的,给他弄了把小口径步枪,他昨天拿 2800 块钱买走了,还说回去就动手。”
这个消息让专案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文安有枪,还打算报复杀人!局里当即下令:对李文安家进行大搜查,24 小时监控;传唤唐某及其家人到派出所暗中保护;在唐某家附近布置警力,严防不测。
民警们赶到李文安家,搜了半天,既没找到李文安,也没找到那把步枪。就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时,12 月 2 号中午,王磊的传呼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李文安出现在荥阳庙会。
王磊来不及汇报,带着同事就往荥阳赶。庙会上人山人海,王磊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李文安, 个子不高,头发稀,正挤在卖糖葫芦的摊子前。王磊给同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装作逛庙会的样子,慢慢靠近李文安,趁他不注意,王磊猛地扑上去,将他按在地上,李文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戴上了手铐,塞进了警车。
李文安落网的消息传来,彭长兴立刻带人控制了他的亲戚,还封锁了消息,开始突审李文安。可李文安态度嚣张,往审讯椅上一坐,说:“我蹲过监狱,什么都懂,你们没证据,24 小时内必须放我。”
审讯人员不慌不忙地说:“李文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那把枪呢?”
李文安的脸白了一下,嘴硬道:“一把枪而已,在我连襟梁喜忠家的厕所顶棚里。”
民警立刻赶到梁喜忠家,果然在厕所顶棚里找到了那把小口径步枪,梁喜忠也被传唤到案。
审讯人员看着李文安,又说:“那 5 万块钱的事,你忘了?”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敲在了李文安的心上。他浑身一哆嗦,低着头沉默了半天,终于说:“让我考虑考虑。”
这一考虑,就是一天。直到晚上 9 点,李文安终于抬起头,声音沙哑地说:“警官,我说。”
李文安,1967 年出生于胥水镇白寨村,家里的独子,从小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小学没毕业就辍学,跟着村里的混混到处鬼混。十几岁时,在狐朋狗友的引诱下,看了黄色录像和书籍,心里的邪念开始滋生。1985 年,他伙同他人轮奸一名少女,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 9 年,后来因为 “表现良好” 两次减刑,1992 年 12 月出狱。
出狱后,家人托人给李文安介绍了对象,他很快结婚生子,有了两个孩子。可骨子里的恶念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出狱后没人敢管,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经常晚上骑着自行车在路边游荡,寻找单独出行的女性,先后有 30 多名女性遭到他的侮辱,可碍于名声,这些女性大多选择了沉默,这让李文安的胆子越来越大。
1995 年 2 月 21 日晚上,李文安开着拖拉机拉砖回来,在西岗加油站附近看到了骑车上班的无忧。他见无忧年轻漂亮,立刻起了歹心,冲上去将无忧掐晕,准备实施强奸时,发现无忧已经没了呼吸,于是慌忙弃尸逃跑,把无忧的发卡、自行车扔在路边,自己则躲回了家。
之后,李文安逃到濮阳,和连襟梁喜忠、小舅子郝某一起开出租车。从 1997 年 6 月到 1998 年 10 月,他利用开出租车的便利,专门劫持晚上单独打车的女性,将她们拉到偏僻处掐晕强奸,随后杀害抛尸,制造了濮阳的 “7?7”“12?16”“8?20”“9?14”“11?6” 等一系列杀人抛尸案,其中 “7?7” 案和 “12?16” 案是和梁喜忠共同作案。
1998 年 11 月,李文安得知表弟偷了一辆红色昌河面包车,回到郑州准备销赃,途中又盯上了下班回家的董某,将其掐死抛尸在注水池中。1999 年 2 月,他遇到唐某,被敲诈 5 万块钱,怀恨在心,这才想着买枪报复。1999 年 7 月 13 日晚上,他搭乘梁喜忠的拖拉机外出,看到了独行的葛某,两人轮奸了葛某后将其掐死,从拖拉机上推到了快车道上,制造了 “7?14” 血案。
不仅如此,李文安还交代了两起隐藏的案件:1996 年 10 月,他和梁喜忠在濮阳一号路劫持一名女青年,强奸后掐死,埋在金堤河旁的麦子地里;1997 年 6 月,他在顺庆路劫持一名醉酒女青年,发生关系后将其掐死,为了销毁证据,竟然将尸体肢解,装进两个编织袋扔进了河里。这两起案件,因为遇害者的家人没有报警,一直被隐藏了下来。
1999 年 12 月 16 日,专案组带着李文安和梁喜忠来到濮阳,在李文安的指认下,民警在金堤河旁的麦子地里挖出了一具尸骨,另一具被肢解的女尸虽然没能找到完整遗骸,但李文安的供述和现场痕迹完全吻合。
至此,这起横跨四年、涉及郑州和濮阳两地的特大系列强奸杀人碎尸案,终于全线告破。李文安和梁喜忠因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强奸罪、盗窃罪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