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殿的废墟还在冒烟时，楚天已经抱着花梦瑶冲出了那扇崩塌的黑色大门。背后的轰鸣像远古巨兽的怒吼，震得他耳鼓发疼，可怀里的温度那么真实——花梦瑶的月白披风沾了黑灰，发间那支雪无情送的银簪却还亮着，像前世她在桃树下捡的那枚，沾着晨露的清光。
“楚大哥……我们跑出来了？”花梦瑶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指尖揪住他的狐裘领口，指甲盖泛着淡粉。
楚天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他们踩着碎裂的黑岩往传送阵跑，沿途的食魂藤纷纷蜷缩着避让，藤尖的鬼脸扭曲成害怕的模样——那是净化之力在震慑邪祟。直到站在传送阵中央，林萧的大嗓门撞进来：“楚兄弟！你们居然把归墟殿端了？！”
传送阵的白光裹住两人时，楚天听见花梦瑶小声说：“我刚才看见楚家后园的桃树了……就在传送阵的光里，开着满树花。”
守界盟的营地里，欢呼声差点掀翻帐篷顶。林萧递来一壶热酒，酒液里飘着新鲜的桃花瓣：“从桃林驿站带的，你前世说比太玄门的琼浆对胃好。”
花梦瑶接过酒，指尖碰了碰楚天的手背——他的手还在抖，是方才战斗的余震。她抿了口酒，眼睛亮得像星子：“楚大哥，你看外面！”
楚天抬头，淡粉的桃花瓣正从帐篷顶的破洞飘进来，落在花梦瑶的发间。他伸手拂去，指腹碰到她的耳垂，烫得像前世在桃林里的阳光。
“玄黄的残魂没彻底死。”楚天问林萧，声音沉下来，“归墟殿崩塌时，他的魂体化成黑雾钻进了地下。”
林萧的笑僵在脸上：“守界盟探子来报，九荒各地冒出‘血芽教’——都是玄黄的余党。他们用幽冥血种催生变异植物，操控百姓当行尸。”
花梦瑶的手顿了顿，轮回镜从袖中滑出来，镜面上的月华忽明忽暗：“我前世见过这种血芽……它们会缠上活人的脚踝，慢慢吸干魂魄，最后把人变成只会笑的傀儡。”
楚天握住她的手，净化之力顺着指尖涌过去，暖流淌进她的掌心：“有我在，没人能把你变成傀儡。”
深夜的桃树下，楚天握着雪无情的权杖。权杖顶端的骷髅头已经失去光泽，像块被岁月磨平的石头。花梦瑶裹着他的狐裘坐过来，桃瓣落在她的发顶，像撒了层薄粉。
“楚大哥，”她轻声说，“前世我在楚家后园种了棵桃树。每年春天，花瓣落得满院都是，我总爱捡起来编花环，戴在你发间。”她的指尖蹭过他的手背，“你说‘丑死了’，却还是戴着去了太玄门。”
楚天的喉结动了动。他当然记得。前世的春天，花梦瑶蹲在桃树下，编好的花环歪歪扭扭，他却宝贝似的戴了三天，直到被太玄门的长老骂“不伦不类”。后来幽冥教放火烧了桃林，他抱着她的尸身坐在焦土上，那枚银簪还插在她的发间，沾着血，却没掉。
“我记得。”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把沾在发梢的桃瓣摘下来，“等九荒彻底恢复了，我们去楚家后园种满桃树。种一百棵，一千棵，让你每天都能编花环。”
花梦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好。到时候，我要给你编最圆的花环，戴去守界盟，让所有人都羡慕。”
远处传来脚步声，月天姬的身影出现在桃树下。她的月白裙裾沾着露水，手里捧着个水晶盒：“玄黄的残魂藏在九荒最北端的寒骨原。他在血芽池里用九荒百姓的残魂喂养自己，想重塑肉身。”
“血芽池？”楚天皱起眉。
“是个被血水泡着的池子，里面的残魂会变成血芽藤。”月天姬把水晶盒放在石桌上，里面躺着块黑色的血芽，“这是从血芽教徒身上取的，里面有玄黄的残魂气息。”
楚天拿起血芽，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血芽里传来玄黄的声音，像蛇信子舔过耳垂：“楚天，你以为端了归墟殿就赢了？我只是暂时蛰伏……等我养够了力量，会让整个九荒变成我的花园，让你和这个小丫头，做永远的傀儡。”
“痴心妄想。”楚天捏碎血芽，黑灰从指缝漏下去，飘进桃树下的土里，“我不会让你再碰她一根头发。”
月天姬看着他，眼里有赞赏：“你的双血脉又强了。净化之力能吞噬幽冥本源，吞噬之力能撕开空间——现在，连玄黄的残魂都怕你。”
楚天笑了，伸手抱住花梦瑶：“那是因为，我有要守护的人。”
寒骨原的风裹着血腥味吹过来时，楚天正握着焚心剑站在血芽池边。池子里的水是黑色的，泛着气泡，里面泡着无数九荒百姓的残魂，他们的脸扭曲着，喊着“回家”。
“你们终于来了。”玄黄的残魂浮在水面上，像团扭曲的黑雾，手里攥着完整的花梦瑶魂魄——这次魂魄在发光，像前世她在桃树下拜月的样子。
“把她的魂魄还给我！”楚天怒吼，焚心剑出鞘，梅魂纹路亮得刺眼。
玄黄的残魂笑了，挥手召唤出血芽藤。这些藤蔓从池子里钻出来，缠住楚天的脚踝，往他身体里注入幽冥毒。楚天皱着眉，净化之力顺着剑身涌出去，血芽藤接触到光就滋滋融化，散成黑灰。
花梦瑶掷出轮回镜，月华撞在玄黄的残魂上，残魂发出尖叫，往后退了几步。月天姬挥出月刃，月华斩断缠住楚天的藤蔓，月刃飞出去，钉在玄黄的残魂上，溅起黑色的血。
“该结束了。”楚天说。他调动双血脉——净化之力像潮水般涌出去，吞噬玄黄的残魂；吞噬之力撕开空间，把残魂往源界的方向拽。玄黄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慢慢化作黑灰，飘进血芽池里。
血芽池的水开始沸腾，里面的残魂纷纷飘出来。楚天用净化之力包裹他们，残魂发出欢呼，像归巢的鸟，飞向九荒的方向。
回到守界盟时，楚天累得倒在帐篷里。花梦瑶坐在他身边，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指尖带着轮回镜的凉意：“楚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楚天抓住她的手，把脸贴在她的掌心，“我们赢了。”
花梦瑶笑了，从怀里掏出个桃核。桃核是褐色的，带着淡淡的桃香：“这是从桃林驿站带的。前世楚家后园的桃树，就是用这种桃核种的。”她把桃核放在楚天手心，“我们回去种在楚家后园吧。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种。”
楚天看着手心的桃核，想起前世的春天。那时他刚觉醒血脉，杀了幽冥教的教徒，回到楚家，花梦瑶正蹲在桃树下，用桃核种小树苗。她抬头笑：“楚大哥，等这棵树长大，我们就在树下拜堂。”
“好。”楚天把桃核收进怀里，握住花梦瑶的手，“等九荒彻底平静了，我们就回去种。种满整个后园，让你每天都能编花环，都能在树下拜堂。”
花梦瑶的眼睛亮了，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说话算话。”
帐篷外，桃花还在开。飘进来的花瓣落在桃核上，落在楚天的手背上，落在花梦瑶的发间。楚天知道，这不是结束。玄黄的残魂没了，但九荒的伤口还在；幽冥教倒了，但人间的贪念还在。可他不怕——因为他有花梦瑶，有守界盟的兄弟，有焚心剑，有轮回镜，还有那颗要守护人间烟火的决心。
他抱着花梦瑶，闻着她发间的桃花香，慢慢睡着了。梦里，他看见楚家后园的桃树长大了，满树的花开得像云。花梦瑶穿着红嫁衣，站在桃树下，笑着对他说：“楚大哥，我们来拜堂吧。”
风卷着桃花瓣吹过来，落在他们的肩头。楚天笑着伸出手，牵住她的手——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