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仿佛血肉在蠕动的“滋滋”声,从臭水沟里的“尸体”上传了出来。
加雷斯的战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不安地刨着蹄子,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怎么回事?”
加雷斯皱着眉,低头看去。
只见那个本该死透了的男人,正一点一点地撑起了身体。
他那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处,并没有流出正常的鲜血,而是一种暗红色中夹杂着诡异绿色的粘稠液体。
伤口两侧的肉芽,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交织、生长!
那种画面,就像是有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他的肉里钻来钻去,将被切开的身体重新缝合在一起。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这个刚才还差点被劈成两半的男人,竟然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除了衣服破了个大口子,脸色稍微白了一点之外,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
那几个扔尸体的士兵,眼睛全都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还是人吗?!
加雷斯看着臭水沟里那个缓缓抬起头的男人,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都变了调。
“不……不是,哥们……”
“你怎么……这么能活啊?”
这也太离谱了吧!
那一剑可是砍到了肺啊!
这都能站起来?你是史莱姆成精吗?!
男人缓缓抬起头,那张苍白大众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微笑。
“因为……我,巴恩·伊斯克,是永生最忠诚的信徒。”
他张开双臂,就像是在拥抱空气中那股看不见的力量。
“这位大人,现在……我有资格去见公爵大人了吗?”
加雷斯看着他,咽了口唾沫,面对这种杀不死的怪物,认怂不丢人。
“行……”
加雷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种狠人,还是赶紧送到公爵大人那里去吧。
开玩笑,这烫手的山芋,谁爱接谁接!
很快啊,加雷斯就带着巴恩,来到了苏拉公爵的城堡。
此刻的苏拉公爵正在他的书房里,墙壁上挂着历代苏拉家族先祖的画像,冷冷地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仆人将二人引入书房后,加雷斯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缩手缩脚地站在一旁。
而巴恩却站得笔直,甚至还有闲心打量着书架上那些昂贵的烫金书籍。
苏拉公爵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支镶嵌着蓝宝石的拆信刀。
他抬起眼皮,目光像钩子一样挂在巴恩身上,上上下下刮了好几遍。
“有点意思。”
苏拉公爵放下了拆信刀,身体微微前倾。
“加雷斯说,你是被砍了一剑,伤口深可见骨,却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
“公爵大人谬赞了。”
巴恩微微躬身,他那身破烂且沾满血污的衣服,倒是让苏拉公爵多信了几分。
“并不是像没事人一样,还是很疼的,只不过,为了见到您,这点疼痛,微不足道。”
“呵,嘴倒是挺甜。”
苏拉公爵冷笑一声,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张金卡,随手扔到了桌面上。
“不过,巴恩先生,我很遗憾地通知你。”
公爵伸出一根手指,“商业教会的那个死胖子米达斯,为了买你的脑袋,可是给了我十万金币。”
苏拉公爵看着巴恩,眼神里满是戏谑,就像看着一头待宰的肥猪。
“十万金币,只为了买你这颗并不怎么好看的脑袋,这笔生意,利润率高得让我无法拒绝啊。”
“所以……你要花十万金币保住自己的脑袋吗?”
这若是换了旁人,听到十万金币的必杀令,恐怕早就吓得腿软了。
至于米达斯真的给了苏拉公爵十万金币吗?
如给!
但巴恩脸上的微笑,却连一丝弧度都没有改变。
“公爵大人。”
巴恩的声音平稳,没有任何颤抖。
“十万金币,确实是一笔巨款,而我目前身无分文。”
“但是……”
他抬起头,那双平平无奇的眼睛里,突然燃烧起了一种令人心悸的狂热光芒。
“如果我说,我能帮您拿下整个图拉真州,整个南境,乃至……整个赛雷斯帝国呢?”
“在这些东西的面前,区区十万金币,不过是路边的一粒石子罢了。”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苏拉公爵缓缓地眯起眼睛,只留出了一条缝,里面闪烁着危险而又贪婪的寒光。
“口气不小。”
他轻声说道。
站在一旁的加雷斯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流。
这种高端局对话,是他一个小小的千夫长能听的吗?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死耳朵,别听啊!
这位千夫长展现出了惊人的求生欲,他二话不说,对着苏拉公爵深深一鞠躬。
“大人!属下突然想起来,城门的防务还没检查!属下告退!”
苏拉公爵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快滚。
加雷斯如释重负,倒退着就溜出了书房,顺手还贴心地把那扇厚重的橡木门给关得严严实实。
“咔哒。”
门扣上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
一个是掌控着黄金城生杀大权的公爵,一个是来自贫民窟的神棍。
苏拉公爵重新靠回了椅背,十指交叉,放在腹部。
“好了,说出你的筹码吧,巴恩先生。”
他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如果你是在消遣我,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巴恩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拉公爵,然后,缓缓地将手伸进了怀里。
苏拉公爵的眼神一凛,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摸向了警戒铃。
然而,巴恩掏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
他要做什么?
行刺?
就在苏拉公爵准备按下警戒铃召唤卫兵的前一秒。
“噗嗤——!!!”
一声利刃刺破血肉的闷响,让苏拉公爵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只见巴恩握着那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颤抖,狠狠地……刺进了他自己的心脏!
直至没柄!
那可不是什么表演用的伸缩刀,苏拉公爵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肋骨被切断的脆响。
那粘稠的鲜血,汩汩地涌了出来,滴落在巴恩身前的地板上。
然而,巴恩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狰狞,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就像是在切一块面包,而不是在捅自己的心脏。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悲天悯人的微笑,看着目瞪口呆的苏拉公爵。
“公爵大人,您看。”
巴恩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气息绵长,完全不像是一个心脏被捅穿的人。
“这就是我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