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宫现世的第三天,京城进入了戒严状态。那艘悬浮在北极上空的星际战舰,并未立即发动攻击,只是静静地悬停,像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林墨知道,这是玄冥在等待——等待他与萧清凰体内的双王共生之力达到顶峰,然后将其一网打尽。
御书房内,烛火彻夜未熄。林墨将那枚代天行道的印章残片放在桌案中央,四周摆满了从皇陵、钦天监、甚至阿尔比恩使节团驻地搜出的各种信物。每一块碎片、每一卷密档,都在拼凑一个骇人的真相。
玄冥的功法,不是简单的七苦印。林墨的声音沙哑,黑白双瞳在烛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他是将自己的灵魂,炼成了因果律接收器。青铜古灯是媒介,七苦印是能量源,而他本人...是处理器。
萧清凰坐在他对面,眉心的日月印记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连续三日的血脉共鸣反噬,让她虚弱不堪,但眼神依旧锐利:所以,他能操控人心,篡改记忆,甚至改写小范围的历史?
林墨点头,指向密档中一段被朱笔圈出的文字,三百年前,他让末代皇帝相信代天行道能救国,实则是将皇帝炼成了第一个,抽取皇族血脉滋养自身。前朝灭亡,不是气运已尽,是...被他吃空了。
墨痕站在一旁,机关义肢发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那他的弱点是什么?如此邪术,总该有破绽。
林墨闭上眼,意识沉入体内。那里,将军残魂的碎片与七苦印本源、日月印记分体,三者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他能感觉到,每当将军残魂情绪波动时,七苦印本源就会躁动,而日月印记则会强行镇压。
平衡。他忽然睁眼,他的功法要维持运转,必须保持与的绝对平衡。一旦某一方过重,接收器就会过载。
怨念我们有。萧清凰苦笑,指着窗外,京城百姓对影宫的恐惧,足以填满十个七苦印。但气运...前朝龙脉已断,新朝龙脉未稳,我们从哪找足够的气运去打破他的平衡?
林墨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左手。掌心处,那枚日月印记的分体正在微微发烫,印记深处,有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金色丝线,连接着...皇陵方向。
林惊澜的残魂,在皇陵净化龙脉时,留下了一样东西。他轻声说,不是能量,是...承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皇陵。在觉悟之眼的视野中,皇陵上空悬浮着一层淡金色的光罩,光罩中央,有一枚小小的种子正在发芽。那是将军残魂最后的馈赠——概念的实体化。
前朝龙脉之所以怨念深重,是因为被守护者辜负。林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但林惊澜用最后的执念,让龙脉相信,守护的承诺还在。
萧清凰瞬间明白了:你是说...我们可以用气运?不对,是我们可以用守护的信念,作为砝码,去打破玄冥的平衡?
不是砝码。林墨转身,黑白双瞳中第一次同时亮起光芒,是病毒。
他走回桌案,铺开一张巨大的宣纸,提笔蘸墨,画出一个复杂的阵法图。阵法中央是太极阴阳鱼,阳鱼眼上写,阴鱼眼上写,外围环绕着二十八宿,每一个星宿位置都标注着一种炁能属性。
玄冥的功法,建立在因果接收的逻辑上。他接收怨念,输出七苦印,形成一个闭环。林墨的笔尖在阵法上圈出几个节点,但如果我们强行插入一个第三方信号源,用的频率去覆盖的频率...
他的接收器就会接收到错误指令。墨痕的机关义肢猛地攥紧,轻则功法反噬,重则灵魂崩溃!
林墨点头,但前提是,第三方信号源必须足够纯粹,足够强大,且与他同根同源。
他指向阵法中央:林惊澜的残魂,被玄冥欺骗过、背叛过、利用过。他的执念中,有对玄冥最深刻的认知。这份认知,就是病毒最好的载体。
萧清凰的日月印记突然灼热,她捂住额头,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是林惊澜七岁那年,在摄政王府邸玩耍,无意中听到楚玄冥与下属密谈。
他说,最完美的容器,是满怀赤诚之心的守护者。因为纯粹,所以易污;因为信任,所以易叛。萧清凰的声音发颤,他...早就盯上了林家。
林墨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残魂的波动。那份波动中,没有恨,只有悲哀。不是因为被背叛,而是因为...那份赤诚,从未改变。
所以,战术的第一步。林墨睁开眼,瞳孔深处的太极图开始缓缓旋转,由我作为,主动接入玄冥的因果网络。他会以为我想用残魂污染他的接收器,实则...
实则,我会用血脉之力,在残魂外包裹一层净化屏障萧清凰接过话,眼中亮起明悟的光,当残魂进入他体内的瞬间,屏障破裂,凤凰血脉会点燃他的怨念本体。
对,但这需要完美的时机。林墨的笔尖在阵法图上划过一道弧线,玄冥的功法有一个运行间隙,每接收十万份怨念,需要三息时间进行。这三息,是他最脆弱的时刻。
三息...太短。墨痕摇头,而且如何让他恰好在那三息内接收残魂?
林墨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那枚拼合完整的字玉佩。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但当他将炁注入时,玉佩突然变得滚烫,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裂纹中,流淌出的不是光,是...记忆。
那是林远山临死前的最后画面:他将半块玉佩塞给七岁的林惊澜,另一只手,却在背后悄悄捏碎了另一枚符印。符印碎裂的瞬间,远在摄政王府的楚玄冥猛然吐血。
父亲...在玉佩里留了后手。林墨的声音发涩,他知道玄冥会背叛,所以将林家的守护之誓刻在了玉佩中。只要玉佩在林氏血脉手中,玄冥每使用一次七苦印,就会被誓言反噬一分。
萧清凰接过玉佩,指尖触碰到裂纹的瞬间,日月印记自动浮现,与玉佩产生共鸣。她看到了更多——林远山与楚玄冥年轻时的结拜,两人共同发誓要守护大周江山的血誓,以及...楚玄冥在血誓中留下的暗门。
血誓是双向的。她喃喃道,玄冥能抽取林家的守护之力,林家...也能反向定位他的功法间隙。
林墨将玉佩按在心口,黑白双瞳彻底转为太极图形态,所以战术的第二步:在我接入他因果网络的瞬间,玉佩会共鸣,精准捕捉他的过滤间隙。而你,需要在第三息结束时,将日月印记的力量打入他眉心。
眉心?墨痕疑惑,为什么是眉心?
因为那里,是接收器的核心。林墨的语气变得冰冷,他将自己的灵魂炼成了灯芯,眉心就是灯座。摧毁灯座,整个功法体系就会自毁。
萧清凰沉默良久,伸出手,按在林墨的手背上。两人的印记重叠,一股奇妙的力量共鸣在御书房内荡开。墨痕的机关义肢被这股力量波及,内部的齿轮竟开始自动重组,从杀戮兵器,变成了防御机关。
这就是...共鸣?他惊讶。
不,这只是前奏。林墨摇头,真正的共鸣,需要残魂的全力支持。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深处。那里,将军残魂的碎片已经融化,化作一片金色的海洋。海洋中央,少年林惊澜的身影缓缓浮现,他看着林墨,眼神清澈。
你恨他吗?林墨问。
少年摇头: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看清。
那你还愿意...再信一次守护吗?
少年笑了,笑容干净得像雪:信。因为信错了人,不是守护的错。
他伸出手,与林墨的意识相握。瞬间,整个识海沸腾,金色的海水冲天而起,在林墨体外凝聚成一尊虚影——身披残甲,手持断刃,正是将军林惊澜。
虚影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林墨身后,像一座山。
战术的第三步。林墨睁开眼,双瞳中的太极图已经稳定,共鸣启动后,我会暂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由残魂主导。届时,我的灵魂会进入玄冥的因果网络,从内部破坏。而你的身体...
他看向萧清凰,眼神复杂:会被动承受我七成的伤害。双王共生,同命相连。
萧清凰没有犹豫,她解开发簪,长发披散,日月印记在眉心绽放光芒:那就...开始吧。
等等。墨痕突然开口,机关义肢弹出一枚小巧的机关鸟,夫人苏晚晴...生前留了一件东西,说若将军陷入绝境,就交给他。
机关鸟飞到林墨面前,展开羽翼,露出一枚晶莹的泪滴状宝石——鲛人泪。
但与普通的鲛人泪不同,这枚内部封存着一幅微缩的星图,星图中央,是一颗从未见过的星辰,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这是...林墨伸手触碰,星辰的光辉顺着指尖流入体内,将军残魂的虚影竟凝实了几分。
夫人说,这是希望之星墨痕的声音发颤,不是这个世界的星辰,是...将军雪原之战那晚,从天而降的陨石中包裹的星核。
林墨心中剧震。他穿越的契机,就是那颗陨石。原来苏晚晴早就察觉,只是无法言说。
战术的第四步。他将鲛人泪按入苍云断刃的刀柄,当共鸣达到极致时,希望之星会爆裂,释放出纯粹的外域能量。这股能量,能短暂切断玄冥与这个世界的因果链接。
让他...短暂地,被遗忘。萧清凰接话,眼中亮起明悟,哪怕只有一息,也足够我们摧毁他的核心。
林墨点头,伸手,与她的手掌相贴。日月印记与太极图交融,将军虚影与凤凰虚影在两人身后浮现,彼此缠绕,形成一尊全新的法相——一半是将,一半是皇,守护与仁德并重。
法相成型的瞬间,整个京城上空,风云变色。
影宫中,玄冥猛地睁眼,手中的青铜古灯开始剧烈颤抖。灯芯的黑雾中,第一次出现了...金色的裂痕。
有趣。他笑了,笑容扭曲,三百年了,终于有人...敢反向入侵我的网络。
他站起身,蟒袍化作黑火长袍,身形拔高至三丈:那就来吧,让我看看,所谓的,能否承受住...整个时代的怨念。
他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京城中,所有心口有七苦印黑线的人,同时发出惨叫。黑线开始倒抽他们的生命力,化作无数光流,涌向影宫。
玄冥要强行启动大阵,将全城百姓炼成,补充因林墨共鸣而损耗的能量。
他要拼命了。林墨感应到那股波动,脸色凝重,我们的时间...只剩十二个时辰。
那就够了。萧清凰握紧他的手,日月印记的温度烫得惊人,明日正午,阳气最盛时,他的功法会受到天地压制。我们就在那时...攻入影宫。
林墨看着她,忽然笑了:你好像...从不害怕。
她坦白,怕失去你,怕辜负百姓。但正因为怕,才要守护。
两人的手紧紧相扣,背后的法相愈发凝实。将军虚影中,少年林惊澜的目光,第一次从林墨身上,移向了萧清凰。
那眼神,带着跨越三百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