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楼顶层玲珑阁那场惊心动魄又满载而归的“异珍私洽会”已经过去了两天。
李凡四人组暂时蜗居在宋念安排的万宝楼后苑一处僻静小院里。
院子不大，但胜在清幽雅致，几丛修竹掩映着白墙青瓦，隔绝了中墟洲核心商区的喧嚣。
李凡躺在院中一株老槐树下的竹制摇椅上，身体随着椅子发出规律的“嘎吱”声微微晃动。
他半眯着眼，手里拿着一串刚从外面买回来的、油光发亮的酱香卤灵鸡爪，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咸鱼姿态展露无遗。
阳光透过稀疏的槐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钱小多则像个勤劳的土拨鼠，蹲在院子角落的石桌旁，十指翻飞地拨弄着一个精巧的玉质算盘，噼啪作响。
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私洽会上的每一笔交易分成、材料估价以及他利用信息差倒腾的小买卖。
“凡哥！发了！这次真发了！”
钱小多头也不抬，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深海火种碎片，被离火神炉的欧冶大师用三件顶级火系法宝胚子外加五千上品灵石换走了！”
“五彩斑斓的黑染料，河洛洛家那个主事脸都绿了，最后还是咬牙用三套‘匿踪阵盘’半成品和八千上品灵石拿下！”
“还有那些天机阁的破烂…呃…禁忌之器残骸，百炼谷那邋遢老怪直接丢给我们一个装满‘浊铁精粹’的储物袋，说是抵账！那分量，啧啧，够墨灵妹子造一个加强连的傀儡了！”
他越说越兴奋，眼睛都变成了灵石的形状。
“宋大小姐说了，刨去万宝楼的抽成和运作成本，咱们这次纯利至少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巴掌，五指张开，使劲晃了晃。
“五万上品灵石？”
李凡懒洋洋地吐出嘴里一块鸡骨头，精准地落进三步外的垃圾桶里。
“格局！凡哥！格局打开点！”
钱小多痛心疾首。
“是五十万！五十万上品灵石！还不算那些顶级的法宝胚子、阵盘和材料！”
“哦。”
李凡应了一声，又拿起一只鸡爪。
“够买多少只这种卤鸡爪？”
钱小多：“……”（无语）
铁牛正吭哧吭哧地在院子另一角练拳，他新得了一对用“深海火种碎片”边角料和“浊铁精粹”混合锻造的拳套，通体暗红，隐隐有热力散发。
他练得极其投入，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肌肉线条流淌，每一拳挥出都带着沉闷的破空声，仿佛要将空气点燃。
他对灵石数字毫无概念，只觉得跟着凡哥有肉吃（现在还有鸡爪啃），就很满足。
墨灵则占据了石桌的另一半。
她面前摊开着几张复杂的傀儡结构草图，旁边放着那块被她视若珍宝的沉渊墨铁。
她苍白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根特制的刻针，正小心翼翼地在墨铁表面勾勒着极其细微的阵法回路。
神情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她即将诞生的“孩子”。
偶尔，她会抬起头，看一眼铁牛那对暗红色的拳套，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似乎在评估其与沉渊墨铁的契合度。
“五十万…听着挺多。”
李凡终于啃完了鸡爪，吮了吮手指，换了个更舒服的瘫姿。
“但想想司徒老狗那‘死’字还在我脑子里回响，就觉得这钱拿着有点烫手。宋扒皮…咳，宋老板那边怎么说？沈家有什么动静？”
提到司徒獠和沈家，钱小多兴奋的情绪稍微冷却了些，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宋大小姐那边传来消息，沈家这两天很安静，安静得有点反常。金蟾台那边没有任何大的资金调动，沈千铢那老狐狸更是深居简出。”
“至于司徒獠…天机阁那边更是风平浪静，好像玲珑阁那事没发生过一样。”
“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李凡咂咂嘴。
“司徒老狗吃了那么大个亏，丢了脸，还暴露了他跟沈家的‘垃圾处理’业务，他能忍？”
“沈扒皮被我们掏了老窝又割了肉，他能咽下这口气？肯定憋着坏呢。”
他话音刚落，院墙上方的空气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一道娇小迅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中“挤”了出来。
动作流畅得仿佛她本就是空气的一部分。
来人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短打，像个不起眼的小乞丐，脸上蒙着一块同样破旧的灰布，只露出一双如同淬了寒星、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无声无息地落在院内，落地时轻如羽毛，没有激起半点尘埃。
铁牛的反应最快。
几乎在身影出现的同时，他如同被激怒的蛮牛，低吼一声，脚下地面“咔嚓”一声裂开细纹，戴着暗红拳套的硕大拳头带着灼热的气浪，如同出膛的炮弹般，直轰来人面门。
拳风激荡，吹得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飞起。
钱小多也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储物袋，似乎想掏暗器。
来人面对铁牛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拳，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里却没有任何惊慌，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她身形不动，只是在那炽热拳风即将及体的瞬间，极其诡异地扭了一下腰肢，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以一种违反人体常理的角度，险之又险地贴着铁牛的拳头滑了过去。
同时，她手腕一翻，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触手冰凉的小玉瓶，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稳稳地朝着李凡瘫着的摇椅方向飞去。
“接着！”
一个刻意压低、带着几分沙哑的少女声音响起。
李凡在来人现身墙头的瞬间，眼皮就撩开了一条缝。
铁牛出手，钱小多慌乱，来人那诡异的闪避动作…这一切都落在他眼中。
当那莹白小瓶飞来时，他看似随意地一抬手，两根沾着卤汁油光的手指，精准地夹住了瓶身。
入手冰凉，玉质细腻。
瓶口用某种半透明的胶状物封着，里面晃动着小半瓶液体，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变幻不定的蓝紫色，在阳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隐隐散发着一种极淡的、带着咸腥与奇异诱惑的气息。
“鲛人泪？”
李凡挑了挑眉，看向那个已经站稳身形、正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的“小乞丐”。
这气息，和他之前在沉宝湖烤鱿鱼时隐约闻到的、应该是来自鲛绡宫追兵身上的味道有些类似，但更精纯。
“哼，算你有点见识。”
蒙面少女，正是阿月。
她下巴微扬，那双露出的眼睛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上下打量着李凡，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
“万宝楼那场‘鉴宝会’动静不小，连我们无衣教都收到了风声。听说有人炸了沉宝湖沈家据点，还全身而退，捞了一大笔？就是你？”
她的语气带着点挑衅，似乎不太相信眼前这个瘫在摇椅上、满手油光的家伙能有那么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