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一拳打空，又见李凡似乎认识来人（至少拿到了对方给的东西），便收了架势，警惕地瞪着阿月，瓮声瓮气道。
“你是谁？想干啥？”
钱小多也凑了过来，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在阿月身上和那瓶鲛人泪之间来回扫视，奸商本能开始运作。
“鲛人泪？这可是稀罕物！南海鲛绡宫的特产，黑市上按滴卖！这么大一瓶…值老鼻子钱了！这位…小兄弟？哪来的？”
阿月没理铁牛和钱小多，目光依旧锁定李凡，语速飞快。
“金蟾沈氏和南海鲛绡宫搭上线了。他们用这种特制的‘惑心鲛人泪’洗掉劫掠来的法宝、赃物上的神魂印记和追踪烙印，然后通过沈家的渠道销赃洗白！”
“这瓶是样品，沈家一个管事刚和鲛绡宫的人在‘醉仙居’后巷交易完，被我顺手摸了。”
她语气带着一丝邀功般的得意，随即又变得严肃。
“司徒獠的爪子伸得比我们想的还长！鲛绡宫一直觊觎东海龙族，尤其是那位玉璃殿下的…龙筋！我怀疑他们和沈家、司徒獠搅在一起，图谋不小！”
“玉璃殿下？”
李凡捕捉到了这个称呼，眼神微动。
阿月眼中瞬间迸发出狂热的光彩，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崇拜。
“没错！东海龙族三公主，玉璃殿下！她是天空最璀璨的星辰，海洋最珍贵的明珠！任何想伤害殿下的人，都是我阿月不共戴天的死敌！”
她猛地攥紧拳头，那气势仿佛随时要去和司徒獠拼命。
李凡：“……” （无语）
这画风突变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是个冷静的情报贩子，一提到玉璃就变成狂热追星族了？
钱小多敏锐地嗅到了八卦和潜在生意的气息，搓着手问。
“这位…阿月姑娘？你告诉我们这些，是想…”
“合作！”
阿月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凡。
“沈家、鲛绡宫、司徒獠，都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需要你们搅乱他们的计划，保护玉璃殿下！而我，可以提供你们需要的情报！无衣教在中墟洲各处都有眼线！”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
“当然，事成之后，沈家倒台，他们的生意渠道，我们无衣教要分一杯羹！”
典型的无衣教风格，劫富济贫顺便壮大自己。
李凡晃了晃手里冰凉的玉瓶。
“就凭这瓶眼泪？还有你的…呃…对玉璃殿下的拳拳之心？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又怎么搅合？”
“证据就在你手里！”
阿月指着那瓶鲛人泪。
“沈家管事交易时说了，这特制的鲛人泪不仅能洗去印记，里面还混了鲛绡宫特殊的‘记忆信息素’，只有用他们特制的‘显影水’才能看到里面记录的交易密文！可惜那显影水被那管事贴身藏着，我不好下手。”
她语气带着一丝懊恼。
“显影水？”
李凡捏着下巴，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了石桌那边。
墨灵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刻针，正抬着头，那双沉静的大眼睛透过额前细碎的刘海，安静地看着他们这边，尤其多看了几眼李凡手中的鲛人泪小瓶。
“小墨灵，有想法？”
李凡扬了扬瓶子。
墨灵犹豫了一下，细声细气地说。
“显…显影原理无非…能量激发…或…特定溶剂反应…”
她的目光又移向李凡腰间——那里挂着一个不起眼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黑色皮囊，里面装着私洽会后宋念分给李凡的、作为“样品”保留的一小撮“五彩斑斓的黑”染料粉末。
李凡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也看到了那个黑色小皮囊。
他心中一动，一个极其大胆（或者说奇葩）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一边嘀咕着“死马当活马医”，一边在钱小多和铁牛好奇、阿月略带怀疑的目光中，解下了那个小皮囊。
他小心翼翼地拔掉鲛人泪玉瓶上那层半透明的胶状封口。
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深海咸腥与奇异甜腻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人精神微微一荡。
瓶内蓝紫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流淌着迷幻的光泽。
李凡用指甲，小心翼翼地从小皮囊里捻出一点点“五彩斑斓的黑”粉末。
那粉末极其细微，黑得深邃，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
他屏住呼吸，手腕极其稳定地将这点黑色粉末，轻轻弹入了那梦幻般的蓝紫色液体中。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响起。
瓶内的蓝紫色鲛人泪，在接触到黑色粉末的瞬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原本梦幻的蓝紫色液体剧烈地翻腾、涌动起来。
颜色迅速褪去，变得浑浊不堪。
与此同时，无数细密的、如同萤火虫般的金色光点，从浑浊的液体深处争先恐后地浮现、凝聚。
这些金色光点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在浑浊的液面上方飞快地排列、组合，最终凝聚成一行行清晰无比、散发着微光的金色文字。
那文字结构古怪，带着一种古老而阴冷的气息，并非人族通用文字，但李凡脑海中沉寂的系统界面猛地一跳，一行冰冷的注释自动浮现：
【检测到加密信息流…】
【关联数据库匹配中…】
【匹配成功：鲛绡宫密文（古海妖语变体）】
【自动翻译启动…】
随着系统注释，那些金色的、扭曲的海妖文字在李凡眼中，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抚平、重构，瞬间转化成了他能够理解的意思：
致沈氏家主沈千铢阁下：
货（编号：癸柒贰肆）已由‘墨梭’运抵沉宝湖三号库。‘泪’（附配方改良版）十瓶随信奉上，验查。
‘龙蜕’之期迫近，南海风高浪急，‘织女’急需‘天锦’主材。请阁下务必于下月望潮之夜前，备足‘灵髓’（三万上品），交予‘渊口’接应使。
事成，‘至尊绡’一成份额，双手奉上。另，司徒大人对阁下近日‘疏漏’（沉宝湖）甚为不悦，望慎之。
鲛绡宫外务执事，绡无面
金光文字持续了大约三息，便如同燃尽的火星，骤然熄灭。
瓶中的液体也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变成了一滩浑浊的灰黑色死水，那股奇异的气息也消散无踪。
院子里一片死寂。
铁牛张大了嘴，看看瓶子又看看李凡，憨厚的脸上写满了“俺虽然看不懂但俺大受震撼”。
钱小多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急促起来，他瞬间就抓住了重点。
“三万上品灵石！沉宝湖三号库！还有…龙蜕？天锦？至尊绡？…我的天！沈扒皮这是要掏空家底去巴结鲛绡宫和司徒獠？他们想对玉璃殿下做什么？”
阿月的反应最为激烈。
她蒙面巾上方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她娇小的身躯里爆发出来。
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龙蜕…天锦主材…至尊绡！”
阿月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里挤出来的。
“这帮杂碎！他们果然在打玉璃殿下的主意！龙族成年蜕鳞时最为虚弱，龙筋蕴含空间本源之力，是编织‘惑心鲛绡’最高品阶‘至尊绡’的核心主材！他们想抽殿下的龙筋！”
她猛地看向李凡，眼中的杀意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恳求取代。
“帮我！李凡！绝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殿下她…绝不能有事！”
那神态，仿佛李凡不答应，她立刻就要孤身杀去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