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脚刚踩上沙丘，血髓灵矿针的热劲还在经脉里撑着。腿是不那么疼了，但我知道这玩意儿顶不了多久。前面那扇“古武”城门歪在沙里，像一头快死的老兽，可它身上那股子封印力道一点没松。
雷猛站在我侧后方，手已经按在工具包上。他刚才探过一遍墙基，说里面有导能管在动，不是死物。
洛璃没说话，但手里多了个小玉瓶，瓶口朝外。她一向这样，话不多，动作从不慢。
我活动了下右臂，拳骨咔的一声。师父教的《古武拳经》第三式“崩山捶”，不是用来砸墙的，是震山的。当年他在悬崖边打了一拳，整面石壁裂到山底。我现在没那本事，但我有源炁，还有残碑熔炉煨着的那些废剑意。
我把最后一丝源炁压进拳头，指节发青。这一击不能停，不能收，必须一气贯通。
“你们退后。”我说。
雷猛咧嘴：“你倒是信得过自己这条瘸腿。”
我没理他，一步踏出。
地面震动。拳未到，风先起。我对着城门正中心那块符纹砸下去。
拳锋触石的瞬间，整座古城抖了一下。
嗡——
三声长鸣，像是从地底传来的钟响。符纹裂开，裂缝像蛛网一样爬满门面。接着轰的一声，石门向内倒去，扬起一片黄沙。
我站在原地没动，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呼吸声，没有人语，只有一种极低的嗡鸣，像是铁片在风里震。
“不对。”洛璃突然说，“太安静了。”
话音刚落，地面炸开。
一块青铜板掀起来，一头机关兽从地下爬出。全身由废铁拼成，关节处泛着绿光，眼眶两个红点亮起，直勾勾盯着我们。它嘴巴张开，喷出一道绿色火柱，直奔我面门而来。
我翻身躲开，火柱扫过我刚才站的位置，沙地直接烧成黑玻璃。
“不止一头！”雷猛吼了一声，往后跳开三步。
左右两边的墙缝里全在动。一块接一块的金属板弹起，三十多具机关兽陆续现身，呈半圆把我们围住。它们行动一致，步伐同步，明显是连着同一个脑子。
又是一轮毒火齐射。
我和雷猛往中间靠，洛璃站在最后。她手腕一翻，七枚丹火球甩出去，全都精准打在机关兽的膝盖传动轴上。高温熔断几根连接杆，两头兽当场跪倒，动作迟滞。
“它们怕火。”她说。
“但不怕多。”我盯着前方，“这帮铁疙瘩是靠什么控制的？”
我踏出碎星步，贴着火线穿行。近看才发现每头机关兽头顶都有一道蓝光，在空中交汇于西北角一个高台。台上有个水晶柱，正在缓慢旋转。
“主控台在那边。”我说。
“那你去砍，我来掩护。”雷猛从包里掏出三枚震荡钉，甩手插进地面。钉子自动展开线路，开始探测能量流向。
我点头，拔出无锋重剑。
刚要冲，左腿一软，差点跪下。血髓灵矿针的效果在退，伤口又开始渗血。
“陈无戈！”洛璃喊了一声。
“没事。”我咬牙站起来，“还能动。”
我冲出去，剑横在身前。一头机关兽扑来，利爪撕向我胸口。我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劈在它肩关节。剑没断它，但它体内有股熟悉的气息——是废剑意。
残碑熔炉猛地一烫。
我立刻明白过来。这些机关兽用的材料，很多是上古修士留下的断剑残兵。它们体内的余韵正在散逸，而我的熔炉能吸。
我一边打一边收。每一次碰撞，都有细微的剑意被吞进去，煨成一丝源炁回补经脉。这点量不大，但够我多撑几步。
六头重型机关兽守在通往高台的路上，轮流喷火，封锁通道。我用剑格挡，火星四溅，手臂震得发麻。
“洛璃！”我喊。
她懂我意思。一枚红色丹丸弹射上空，啪地炸开。强光爆发，所有机关兽的红眼瞬间失焦，动作一顿。
就是现在！
雷猛大喝：“走！”
我冲上去，跃过两具瘫倒的残骸，一脚踩上台阶。高台上的水晶柱发出警报般的蜂鸣，四周的机关兽集体转向我。
我举起重剑，全力劈下。
剑落，水晶裂。
整座遗迹剧烈颤抖，所有机关兽眼中的红光逐一熄灭，身体冒烟，瘫倒在地。
只剩一台临死前还往前扑了一步。雷猛早等在旁边，抬脚狠狠踩下，直接把它的头颅碾碎。
“老子说了，又是我擦屁股？”他笑着看向我。
我把剑胚指向那堆残骸：“那你补刀也得快。”
他哈哈一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
洛璃走上高台查看水晶柱：“这是反侵入阵法，你要是硬碰硬，早就炸了。”
“所以你是故意等我爆丹干扰才动手的？”我问。
她看了我一眼：“不然你以为我白练丹？”
我点头，喘了口气。这一战耗得狠，源炁见底，腿伤也压不住了。我靠在断墙上，伸手摸了摸酒囊，里面还剩一点灵液，没敢喝。
雷猛蹲在主控台边上拆零件：“这系统老归老，设计真他妈严密。底下有灵脉供能，还能自修复。要不是你把中枢劈了，咱们睡一觉它又能活。”
“接下来呢？”洛璃问。
“往前走。”我说，“门开了，路就在这。”
她从怀里拿出三粒淡黄色丹药：“滤毒丹，含着能扛半个时辰的麻痹毒素。里面空气不对。”
我接过，直接塞嘴里。味道苦，但习惯了。
雷猛放出一只巴掌大的傀儡，让它沿着新开的走廊前进。画面传回来，三十丈外有个巨大齿轮在转，地面时不时开合，像是某种机关陷阱。
“贴墙走。”我说，“别踩中间。”
三人排成一线，我走在最前，剑横在手。走廊两侧全是铜管，壁上有符文闪灭，像是还在运行的程序。
走了十几步，脚下地板轻微下沉。
“别动！”雷猛低声喝。
我立刻定住。前方三尺，一块地板无声陷落，露出下面旋转的锯齿轮盘，冒着黑烟。
“这地方会读重量。”他说，“一步步来，别急。”
我们改用单脚交替前行，贴着左墙挪。每一步都试过再踩实。
二十丈后，通道变宽，前方出现一个圆形大厅。中央立着一根石柱，上面刻着四个字——**丹剑同源**。
我走近看，发现那不是刻的，是嵌进去的金属片，颜色和我剑胚上的纹路一样。
“这字……”洛璃声音变了，“是我父亲笔记里的标记。”
我没说话，伸手去碰。
就在指尖触到石柱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声闷响。
我回头。
最后一台机关兽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胸口裂开，露出一颗发蓝光的核心。它抬起手臂，炮口对准我们。
雷猛刚要动，那核心突然膨胀，能量聚集。
我一把推开洛璃，扑向石柱侧面。
轰——
爆炸的气浪把我们全掀翻。我撞在墙上，嘴里发腥，左手小指被飞溅的碎片划开，血流不止。
烟尘中，那台机关兽倒下，彻底不动了。
我趴在地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剑胚还在，但源炁几乎耗尽。腿上的伤开始发烫，血顺着裤管往下滴。
洛璃爬过来，给我塞了颗丹药。我没看清是什么，只知道咽下去后喉咙发辣。
雷猛从地上捡起半块核心残片，看了看：“有意思，它最后不是攻击，是自毁。为什么？”
“因为它发现了什么。”我撑着站起来，“或者……它想藏住什么。”
我抬头看向石柱。
那四个字，正在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