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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田令的颁布与实施,如同给黑水涧新城注入了强心剂,使涌入的流民看到了安身立命的希望,极大地激发了生产与建设的热情。然而,随着人口突破万五,成分愈发复杂,管理难度呈指数级上升。工分制与授田制虽构建了初步秩序,但人口流动频繁,户籍混乱,居无定所者仍众,治安、税收(以工代役)、征兵、防疫等方方面面皆因底数不清而困难重重。

“人口过万,如同小国,无籍则无治。”指挥所内,林牧之面对日益繁杂的政务文书,对苏婉清与徐晃(新任户政主事)沉声道,“授田落户,需有籍可依;征丁纳赋,需有册可查;防盗缉奸,需有迹可循。须行‘编户齐民’之策,彻底厘清人口,编制户册,方能如臂使指,凝聚民心国力。”

“编户齐民?”徐晃眼神一亮,他是读书人,深知此法乃历代王朝统治根基,“二少爷所言极是!然编户之事,千头万绪,需大量通文墨、精数算之吏员,耗时长久,且易生扰民之怨...”

苏婉清亦蹙眉:“眼下流民仍不断涌入,人口变动频繁,编户册籍恐难即时更新,易成虚文。”

“事在人为,贵在得法。”林牧之目光锐利,“非常之时,当用新法。其一,简化册籍:每户只录户主、丁口、技艺、授田情况、工分余数等关键信息,便于核查统计。其二,分级管理:以‘坊’(居住区)、‘队’(生产单位)为基,设坊长、队长,负责本单元人口动态上报,层层负责。其三,动态更新:每月朔望(初一十五)为‘报户日’,各户需至户政所核对变更信息,逾期不报或虚报者,罚没工分。其四,身份凭信:制作‘新城民牌’,竹木或铁制,刻录姓名、编号、所属,人人佩戴,无牌者以奸细论处,严加盘查!”

一套融合了古代编户与现代户籍管理思路的方案,被他清晰道出。核心在于:简化、分级、动态、凭证。

“妙!”徐晃击掌赞叹,“如此既可掌控人口,又可高效管理,更能防盗缉奸!二少爷真乃神思!”

“民牌之事,工坊可连夜赶制。”苏婉清补充道,“可先为巡护队、工匠及已授田者配发,再逐步推广。”

《新城编户令》旋即颁布。初始,确在部分流民中引起些许不安与抵触,生怕加重役使或征收重税。但在坊长、队长的耐心解释与巡护队的威严下,加之编户与工分兑换、田亩分配直接挂钩,利益驱动之下,抵触情绪迅速消散,登记工作得以推进。

户政所前排起长龙,徐晃带领新选拔的吏员们日夜忙碌,登记造册,核对信息。苏婉清统筹调度,设计表格,优化流程。一批批刻有编号的竹制民牌被发放下去。

短短半月,首批近万人的户籍册籍初步厘清,新城的人口底数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谁家几口人,有何技艺,居何处,田几何,一目了然。治安管理、物资配给、征调役使,顿时变得井井有条,效率大增。

编户齐民,如同给新城这台日益庞大的机器安装了精准的操控系统,使其运转得更加顺畅有力。民心在清晰的规则与可见的希望中,进一步凝聚。

......

然而,新城的稳固与有序,对外部的敌人而言,绝非好消息。

雍州府内,巡边钦差听闻寒川竟敢公然“编户齐民”,制作“民牌”,气得浑身发抖,视此为僭越称制的铁证!

“反了!彻底反了!”钦差怒吼,“私设户籍,擅制符牌,此乃人君之权!林牧之其心可诛!其罪当灭九族!立刻行文,痛斥其悖逆!催促进兵!”

更严厉的讨逆文书与催促进兵的军令,飞向仍在雍州境内磨蹭的京营带兵将领。

北狄王庭,左谷蠡王接到细作传回的关于“编户民牌”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即暴怒。

“好个林牧之!竟想在此地扎根称王!”他狞笑,“编户?本王让你无户可编!传令!加大‘驱民’力度!同时,派几支精锐骑队,绕过寒川正面,袭扰其新辟的屯垦点!杀其人,烧其田,看他还如何编户齐民!”

更阴毒的“袭扰”与“驱民”之计,双管齐下。

......

黑水涧新城外围,新开辟的几处屯垦点相继遭到狄人小股骑兵的突袭。虽因巡护队有所防备,未造成大规模伤亡,但田亩被毁,农舍被烧,数名垦民遇害,刚刚稳定的局面再次蒙上血腥的阴影。

与此同时,新一波更大规模的流民潮,被狄人有意驱赶、引导,涌向黑水涧!这一次的流民,更多是赤贫如洗、嗷嗷待哺的饥民,其中还混杂着更多被狄人威逼利诱的奸细与亡命徒!

新城压力骤增!粮仓以惊人的速度见底,治安案件飙升,隔离区几近崩溃,刚刚建立的户籍体系受到严重冲击。

“二少爷!狄人歹毒!驱饥民以耗我粮,掺奸细以乱我内!新垦区遭袭,人心惶惶!如此下去,恐内生变乱!”郑知远忧心如焚。

林牧之面沉如水,眼中寒芒闪烁。他走到沙盘前,凝视着代表狄人活动区域的标记,冷声道:“狄人欲乱我内政,疲我兵力。岂能让他如愿?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猛然转身,一连串命令脱口而出:

一、 坚壁清野:新垦区收缩,屯垦民迁入主城防御圈内,实行“堡寨化”管理,巡护队重点护卫。

二、 流民管控升级:新到流民,严格筛查,实行“担保连坐制”。无可靠担保者,暂不入编,集中安置于外围劳役营,从事最艰苦的筑路、修渠等工程,以工换粮,严格管理。有奸细嫌疑者,一经发现,立斩无赦!

三、 粮食管制:实行定量配给,鼓励狩猎采集,工坊加紧生产外销品,不惜代价换粮。

四、 主动出击:组建精锐“猎骑队”,由郑知远亲自挑选悍勇之士,配发最好的战马、钢弩、马刀,深入狄人活动区域,反向清剿其小股部队,袭扰其后勤线,抓捕其斥候!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五、 情报优先:加强反谍,鼓励揭发,重赏有功。对抓获的狄人细作,公开审讯,明正典刑,震慑宵小!

一套以强硬对强硬,以秩序对混乱的策略迅速实施。新垦区暂时放弃,力量收缩,集中防御。对流民的筛选与管理更加严格,甚至带有一丝冷酷,但有效遏制了奸细的渗透。猎骑队的出击,更是以凌厉的反击,狠狠打击了狄人的嚣张气焰,数支狄人骚扰小队被歼灭,俘虏被押回新城公开处决!

血腥的震慑与严密的组织,再次稳住了阵脚。新城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如同一块顽石,虽被浪潮不断拍打,却岿然不动。

......

就在这内紧外松的关头,那位神秘的墨家传人禽滑厘,再次带来了惊喜。

他改进了新城烽火台传讯系统!利用镜面反射日光与特定颜色的旗帜,配合锣鼓声响,设计出了一套远距离、多信号的“光旗鼓语”通讯码,可在目力所及范围内快速传递复杂军情,远比传统的烽烟更精准、更迅速!

“妙极!”林牧之大为赞赏,立刻下令在各处了望塔与堡寨配备此套系统,新城的信息传递效率顿时提升了一个档次。

几乎同时,那位商人白圭,也冒着风险,通过秘密渠道,运来了第一批急需的粮食与药材,解了燃眉之急。

内外合力之下,新城再次度过了危机。

......

然而,林牧之深知,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狄人的袭扰与驱民之计虽暂被遏制,但其根本实力未损。朝廷的大军,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必须尽快提升自身实力,尤其是...军力。”他将目光投向了军工坊深处。

经过连日奋战,在禽滑厘的协助与林牧之的指导下,军工坊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基于原始燧发机构的第一批“火绳枪”试制成功!虽然射程近,精度差,装填慢,且受天气影响大,但其轰鸣的声势与不错的破甲能力,已然远超弓弩!

“此器虽陋,然声威骇人,破甲有力,列阵齐射,可挡骑兵冲锋!”林牧之手持一杆还散发着硝烟味的火绳枪,对郑知远道,“即刻小批量生产,装备猎骑队与城防精锐!加紧操练!”

新式武器的出现,极大增强了守军的信心。

......

就在林牧之全力整军备武之际,一个意外的访客,通过白圭的秘密渠道,悄然来到了新城。

来者是一名中年文士,自称姓王,名玄策,乃京师一没落小官,因得罪权贵,遭贬斥流放,途中逃脱,听闻寒川之名,特来相投。

林牧之亲自接见。见其人气度沉稳,言谈举止不凡,于经史子集、律法刑名乃至军略政务皆有涉猎,绝非寻常小吏。

“王先生远来辛苦。”林牧之试探道,“寒川边陲之地,强敌环伺,先生不避艰险而来,不知有何以教我?”

王玄策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于途中,闻寒川之事,初以为传言夸大。及至近处,见军民有序,壁垒森严,气象一新,方知林先生乃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今朝廷昏聩,权奸当道,北狄猖獗,民不聊生。先生于此绝境中,辟此新土,聚民抗暴,实乃豪杰。玄策不才,愿效绵薄之力,助先生完善法度,整顿内政,以固根基。”

言辞恳切,目光坦诚。

林牧之凝视他片刻,缓缓道:“先生可知,寒川已被朝廷视为叛逆,旦夕可有大军压境?”

王玄策淡然道:“朝廷?如今之朝廷,纲纪崩坏,政令不出紫宸殿者久矣。各州拥兵自重,边将畏敌如虎。真正能为民做主、抗御外侮者,反而在此边城。玄策虽愚,尚知大义所在。”

林牧之眼中精光一闪,此人见识非凡,绝非池中之物。他正缺此类精通律法政略的人才,以完善新城的治理体系。

“既如此,林某扫榻相迎。”林牧之起身,郑重拱手,“眼下编户初成,律法未备,政事繁杂,正需先生大才。便请先生暂领‘律政参事’一职,协助苏总管与徐主事,厘定规章,完善法度,整顿吏治。”

“敢不从命!”王玄策肃然应下。

新城的管理层,再添一员干将。

......

编户齐民,整军经武,招贤纳士...黑水涧新城在巨大的压力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筋骨日益强健。

然而,林牧之站在了望塔上,远眺南方,心中清楚,最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朝廷的京营,已经完成了集结,正在向寒川开拔。

真正的考验,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