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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川城在哨探急报的警钟声中,如同一头被彻底惊醒的洪荒巨兽,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进入了最狂暴的战备状态。林牧之的军令如山,各级将领雷厉风行,全城军民以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箭矢上弦,擂木就位,火油烧沸,工坊炉火彻夜不息,一筐筐新铸的震天雷被搬上城头…一种大战将至的、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寒川人的心头。

然而,预想中敌军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并未立刻到来。

城外,萧铁心的大营依旧旌旗招展,却异乎寻常地沉寂。那支北上劫掠雍州的精锐骑兵,在郑知远部的不断袭扰下,行动迟缓,并未如预想般迅速与主力汇合或转向黑水。北狄方面,游骑活动虽更加频繁,却依旧没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雍州赵元敬残部,更是龟缩不出。

天地间,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宁静。只有呼啸的北风卷着雪沫,一遍遍抽打着寒川冰冷的城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这种暴风雨前的死寂,比直接的进攻更令人煎熬。

都督府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核心层齐聚,人人面色沉郁,眉头紧锁。

“不对劲…太安静了…”王玄策捻着胡须,声音干涩,“萧铁心受朝廷严旨,理应迫不及待发动总攻,为何按兵不动?北狄亦无动静…这…”

“莫非…我等判断有误?萧铁心与赵元敬并非整合,而是内讧加剧?”苏婉清猜测道,眼中却无把握。

“或是北狄内部生变,左谷蠡王被制肘?”孙疤瘌焦躁地挠着头。

“皇甫先生处,可有新消息?”郑知远独臂按着地图,看向情报负责人。

皇甫嵩面色凝重地摇头:“各方线报皆断,似有…无形之手,掐断了通讯。最后的消息是,朝廷监军御史…已秘密抵达萧铁心大营!”

“监军已到?”众人心中一凛。监军抵达,萧铁心更应奋力表现,为何反而沉寂?

林牧之默然立于窗前,望着城外死寂的敌营,目光幽深如寒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反常的宁静,绝非吉兆,而是更大风暴来临的前兆!敌人,正在酝酿着更致命、更可怕的攻击!

“萧铁心非是怯战,更非内讧。”林牧之缓缓转身,声音冰冷而笃定,“他是在…等。”

“等?”众人愕然。

“等一个…最佳的进攻时机!等一个…足以一击致命的破绽!”林牧之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他在等北狄就位!在等天时变化!更在等…我寒川…自行崩溃!”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朝廷监军抵达,萧铁心压力巨大,必求速胜。然其深知我寒川韧性,强攻代价太大,他承受不起第二次惨败。故,他宁可暂缓攻势,甚至承受监军压力,也要等待…”林牧之眼中寒光闪烁,“等待我军因长期紧张而松懈!等待饥寒交迫引发内乱!等待…某个我们无法预料的、来自内部的…致命一击!”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判断,坏消息接踵而至:

“报!西城粮仓看守抓获两名试图纵火之奸细!经查,乃赵元敬旧部,受重金收买!”

“报!城北流民聚集区发生骚乱,有人散布‘寒川将降,屠尽流民’之谣言!”

“报!禽滑厘先生急报:工坊水井疑似被投毒,数名工匠呕吐不止!”

“报!军中疫病…似有扩散之势!”

阴险的毒计,如同无形的蛛网,从四面八方悄然罩向寒川!敌人不再仅仅依赖于外部的强攻,而是开始了更恶毒、更防不胜防的内部瓦解!

风雨未至,阴云已漫天!寒川的内部压力,骤然增大!

“果然如此!”王玄策骇然失色,“萧铁心欲行釜底抽薪之毒计!”

“好狠的手段!”郑知远怒发冲冠,“正面攻不破,便使这等下作伎俩!”

林牧之面沉如水,眼中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来得好!正好借此机会,刮骨疗毒,净化营垒!”

他毫不迟疑,再次下达一连串铁血命令:

“一、 肃奸清内:皇甫先生!情报司与巡察使联合,成立‘肃反队’,全城大索!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凡有可疑言行、来历不明者,即刻下狱严查!重赏举报,连坐包庇者!”

“二、 管控流言:王先生!宣教署全员出动,深入营房街巷,宣讲真相,批驳谣言!凡散播恐慌者,视同奸细,立斩无赦!”

“三、 严控物资:苏司丞!实行‘战时共产制’!所有粮食、药品、燃料,由安民司统一配给,严厉查处囤积、抢掠、克扣行为!设立粥棚,优先保障妇孺与伤员!”

“四、 防疫救伤:华棠先生!集中所有医官,设立隔离区,全力救治病患!严查水源,死守卫生底线!”

“五、 心理抗压:各军主官,轮番巡视,与士卒同甘共苦,稳定军心!告之全军,此乃敌之疲兵之计,愈是如此,愈需坚守!”

“六、 外松内紧:城头守军,故作松懈状,诱敌来攻!暗处伏兵,加倍警惕!”

一套内外兼修、刚柔并济的应对策略,迅速推行。寒川这台机器,在承受着巨大内部压力的情况下,开始了艰难的自我净化与强化。

过程,血腥而残酷。

肃反队雷厉风行,连续揪出数十名奸细与动摇分子,血淋淋的人头挂上旗杆,极大地震慑了宵小。

谣言在铁腕之下迅速平息,真相得以传播。

严格的配给制虽引发部分怨言,但公平的执行确保了最基本的生存。

医官们拼尽全力,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

寒川,在内部暗流的冲击下,虽然伤痕累累,却再一次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与凝聚力。

然而,林牧之与核心层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他们知道,内部的危机暂时压制,但外部的风暴,终将到来。萧铁心的耐心,是有限的。朝廷监军的压力,是巨大的。北狄的威胁,是现实的。

这种等待,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在死寂的第五日黄昏,皇甫嵩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地冲入都督府,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消息:

“主公!诸位!线报…通了!北狄…北狄左谷蠡王本部精锐三万,已悄然离开黑水前线,正…正借风雪掩护,绕道西北死亡沼泽,其兵锋…直指我寒川北门!预计…明日拂晓抵达!”

“萧铁心主力…已于今日午后饱餐战饭,分发赏银,磨砺兵器!营中传言…明日…鸡鸣之时,便是总攻之刻!”

“朝廷监军…已登台誓师,宣读了…‘三日不克,提头来见’的严旨!”

所有的等待,所有的阴谋,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汇聚成了最终的审判!

风雨…终于要来了!

都督府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林牧之。

林牧之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平静火焰。

“终于…来了吗?”他轻声自语,仿佛等待已久的猎人,听到了猎物踏入陷阱的脚步声。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传遍死寂的大厅:

“传令全军:”

“依计行事,各就各位。”

“明日…决战。”

“寒川…存亡,在此一举。”

“诸君…与我…共勉。”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激昂,只有最简短的命令,最沉重的嘱托。

众将肃然,齐齐抱拳,目光决绝:“誓死追随主公!与寒川共存亡!”

命令传出,寒川城头,最后的战鼓被缓缓擂响,低沉而压抑,如同巨兽决战前的心跳。

咚…咚…咚…

风雨欲来时,天地俱无声。

唯寒川孤城,傲立于北境,静待那最终的…雷霆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