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翘着二郎腿瘫在评委席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眼前是厄运频道首届“全仙界摆烂大赛”的海选现场。
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泪水。
这评委当得……比被修仙贷追着跑还累。
“下一个——”
工作人员有气无力地喊号，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玄尘子凑过来，肉疼地嘀咕：
“亏大了亏大了……这半天耗的，少赚多少灵晶……”
林凡懒洋洋掀了掀眼皮。
“师尊，咱们这是内容创业，前期投入，后期收割。”
“割啥？割韭菜也得先长出来啊！这堆烂泥巴里能长出金疙瘩？”
话音未落，下一位参赛者已经“滑”进了场地。
没错，是滑。
那修士仰面朝天躺在一块滑板上，靠微弱的灵力驱动，慢悠悠地“漂”到场地中央。连站起来的意愿都欠奉。
玲珑正啃着灵果，噗嗤笑出声，果渣喷了旁边罗大一脸。
“这什么新式遁法？懒人漂移？”
罗大憨厚地抹了把脸，结结巴巴道：
“主、主人……这位道友，好像……睡着了？”
果然，轻微的鼾声从滑板传来。
工作人员无奈，上前轻轻踢了踢滑板。
“道友？道友！展示一下你的摆烂修行成果？”
那修士迷迷糊糊半睁开眼，嘟囔道：
“成果？我……我躺在这，就是成果……”
他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身下的滑板。
“这‘安详躺平板’，我花了三年……才打磨光滑……翻个身都嫌累，谁、谁有那力气修炼……”
说着说着，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鼾声渐起。
评委席一片死寂。
剑灵最先憋不住，从林凡腰间震动发出闷笑：
“绝了！这哥们儿把懒修炼成了行为艺术！本剑灵愿称你为最强！”
林凡扶额，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扯。
他在评分板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过！直接进决赛！这境界，我们得好好研究！”
玄尘子差点跳起来：
“这就过了？他啥也没干啊！”
“师尊，极致摆烂，就是啥也不干还能理直气壮。这，是天赋。”
接下来这位，更让人瞠目结舌。
他倒是站着，但浑身缠满了藤蔓，只露个脑袋在外面。
“诸位评委好……”他声音虚弱，“在下……‘扎根道人’……”
玲珑好奇地探过头：
“你身上这是……新品种装饰？”
“非也……”扎根道人气息奄奄，“五十年前……我嫌走路累……就在这山脚下……站定了……”
“然后……藤蔓长上来……我就……顺便修炼了‘光合作用大法’……”
“饿了……吸点灵气……渴了……等下雨……困了……站着睡……”
林凡瞪大了眼：
“五十年？你没挪过地方？”
“挪动……多费劲啊……”扎根道人眼神空洞，“我的理想……是变成一棵……真正的树……”
苏清月悄悄拉了拉林凡袖子，低声道：
“师兄，他这……算不算植物人修仙？”
林凡肩膀抖动，强忍笑意，在评分板上刷刷写字：
“理念超前，知行合一。过！”
玄尘子捂着心脏，表情痛苦：
“造孽啊……这比赛办完，咱们频道会不会变成‘仙界残联’示范基地？”
这时，场边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圆滚滚的修士，像球一样“滚”了进来。
他停下后，努力想稳住身形，却因为太圆，又原地晃悠起来。
“见、见笑……”他不好意思地挠头（如果那算头的话），“在下‘滚修’，专门研究……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移动。”
林凡来了兴趣：
“所以，你平时不走路？”
“走路的尽头，就是滚动！”滚修一脸严肃，“你看，走路还得抬腿，费鞋！滚动，全身协同，摩擦力最小，还能顺便锻炼平衡！”
说着，他示范性地往前一倒，果然顺畅地滚了出去，还巧妙地绕过了场地的障碍物。
玲珑看得两眼放光：
“这个好玩！林凡，我也想学！”
林凡扶住差点跟着滚起来的玲珑，哭笑不得：
“你这妖族公主的仪态呢？”
“仪态能当零食吃吗？”玲珑理直气壮地撇嘴。
滚修最终也获得了晋级资格。他高兴地……滚着离开了赛场。
海选过半，评委们已经有些麻木。
有试图用“意念吃饭”结果饿晕过去的；
有修炼“闭口禅”三十年，因为懒得开口结果被当成哑巴的；
最绝的是一位女修，她上台后，只是安静地坐下，然后……开始掉眼泪。
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无声的，珍珠串子似的泪。
评委们懵了。
“道友，你这是……”林凡试探地问。
女修抽噎一下，梨花带雨：
“我……我懒得争……懒得抢……连运气都懒得要……”
“别人都说我……天生倒霉蛋……捡钱都踩狗屎……”
“后来我想通了……这不是倒霉……这是……懒到连运气都嫌弃我……”
“呜呜……我连幸运……都摆烂了……”
林凡猛地坐直身体！
这道友……竟有几分自己厄运灵根早期的风采？虽是歪理，却莫名契合了他的道心！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直接晋级”的牌子。
苏清月担忧地看他：
“师兄，你没事吧？”
林凡眼神发亮：
“清月，你发现没？懒到极致，反而有一种……破除虚妄的力量！”
就在海选接近尾声，大家都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惊喜”时。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上台。
他看起来实在太普通，就像凡间任何一个晒太阳的老翁。
工作人员照例询问：
“道友，请展示您的摆烂修行法。”
老翁慢吞吞地抬头，混浊的眼睛扫过评委席，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老夫……不会修行。”
场下一片哗然。
“不会修行你来干嘛？”
老翁不慌不忙，用拐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但老夫……会活。”
“日出而醒，日落而眠。渴饮山泉，饥食野果。不争不抢，不念不想。”
“活了三百载……看着多少天骄崛起……又陨落……看着宗门兴盛……又倒塌……”
“老夫只是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今天。”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凡身上，仿佛能穿透灵魂。
“小伙子，你搞的这个‘摆烂’……不就是……老老实实过日子么？”
“搞那么花哨……累不累啊……”
全场鸦雀无声。
连最闹腾的剑灵都安静了。
林凡心中巨震！
这老翁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波动，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亘古。
他仿佛看到了“摆烂”的终极形态——不是术，不是法，而是一种生命本身的状态。
返璞归真。
林凡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前辈……受教了。”
老翁摆摆手，依旧慢吞吞地，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下台，消失在人群里。
他甚至没问自己晋级没有。
海选结束，夜幕低垂。
林凡看着晋级名单上那一长串稀奇古怪的名字，揉了揉眉心。
累，是真累。
笑，也是真没停过。
玲珑凑过来，递给他一个灵果。
“怎么样林大局长？发现好苗子没？”
林凡咬了口果子，汁水甘甜。
“苗子？都是些奇葩……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或许真的摸到了某种‘道’的边缘。”
玄尘子一边清点着今天“亏损”的账目，一边哀叹：
“道不道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再这么赔本赚吆喝，咱们都得去喝西北风！”
苏清月轻声提醒：
“师兄，神魔导演组那边……今天这么闹，他们会不会……”
林凡眼神锐利起来。
“让他们看！让他们学！告诉他们，修仙，不止打打杀杀和勾心斗角！”
“这人间，这活法，本身就有无穷可能！”
他望向星空，那里或许正有无数“神魔观众”透过镜头注视着这场闹剧。
他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这才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