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走出阳光房。他手里还端着那盆宁神花。他没回头。他走得很快，很稳。
米娅站在门边。她尾巴轻轻晃着。她看着段逸走远。
段逸沿着石板路往地下灵田去。他脚踩在石头上，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那是生命之种在跳动。他的心跳也跟着一起跳。
他刚才看到子体们自己配合做事。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米娅能让网络更稳定，那精神链接就能传得更远。
他走进核心区。他把宁神花放在共鸣阵列边上。花根一碰到金属环，空气就轻轻抖了一下。系统自动更新日志。信号强度涨了百分之七。
段逸坐下来。他闭上眼睛。他把意识沉进精神网络。
第一层连接马上连上了。所有在领地里的子体状态都清楚显示出来：工兵在修水渠，大地力士在搬石头，林语者在照看药田。数据很稳，没有出错。
他开始试连接更远的地方。目标是东南哨线，三公里外的丘陵。那里有三个幽影斥候，正在巡逻。他们身上带着魔力感应石，可以测指令延迟。
信号刚到边界，就出问题了。延迟从0.3秒跳到1.2秒，然后断了。他试了一次，又试一次，再试一次。三次都失败。
段逸睁开眼。他盯着控制台上的图。他知道问题在哪：太远了，信号变弱，命令送不到。
他闭上眼，换了一种方法。他不再直接发命令。他调出米娅过去三天留下的数据。她总在培育区多待一会儿。每次她路过，附近的子体做事就更整齐。系统记下这些变化，叫“非命令性正向响应”。
段逸把这些数据编成一段特殊代码，发进网络底层，当信标用。他又把宁神花的生命波动设为持续加成。两样一起用，网络频率慢慢稳住了。
他再试一次连接。
这次成功了。信号穿过了边界，连上了一个幽影斥候的感知模块。段逸看到了灌木和石头。画面有点晃，说明对方在走路。
段逸发出第一条测试命令：【左转十五度，停止前进】
三秒后，画面转向左边，停下了。
延迟还在，但比刚才好多了。
段逸加大输出，把连接推到极限。他感觉太阳穴有点胀，但他没停。
最后，网络校准完成。三个幽影斥候全部连上。状态灯从黄色变成绿色。
段逸松了口气。他马上发新命令：
【目标区域发现可疑热源，改变路线】
【绕行东侧洼地，避免暴露】
【保持静默，三十秒后继续推进】
三条命令同时发出去。
远处，三个幽影斥候立刻行动。最前面那个蹲下，打手势告诉后面两人。他们马上离开原路，贴着坡边走，钻进一个凹下去的地方。其中一人拿出感应石看了看，信号正常。
三十秒后，一人打出手势：准备好了。队伍继续前进。
段逸一直看着他们的动作和反应时间。平均延迟降到0.4秒以内。这已经和本地指挥差不多了。
这是第一次真正跨区域实时指挥。
段逸睁开眼。他手指还搭在共鸣阵列上。屏幕上，侦察小队的位置标记正一点点往前移。情报回传快多了，每分钟都有新地形数据。
他调出昨天的对比图。昨天同一时间，远程单位平均每八分钟才传一次有效信息，还经常断线。今天，数据一直在传，没断过。
这意味着什么？敌人还没来，就能被发现。战术可以随时改，不用死守计划。
段逸站起来，走到主控屏前，打开防御图。原来警戒圈只有一公里，现在能扩到三公里。防线往外推了一倍。
他立刻改巡逻方案，把两支后备幽影小队调去西北和西南方向。新命令通过精神网络直接发给每个人，五秒内完成。
做完这些，他坐回去，闭上眼。
这次他主动连向米娅所在的阳光房。阳光房不在直连范围，但她的生命频率已经存进系统。他找到那个频率，轻轻碰了一下。
网络立刻响应。不只是信号变强，所有子体的基础反应速度也快了零点一秒。这个数字很小，但在战斗中很重要。
段逸记下这个变化，打算以后细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中午时分，东南小队发来第一份侦察报告：没发现敌人。但看到人类商队的车轮印，方向朝北。还有两处动物巢穴被破坏，像是人干的。
段逸把信息存好，标为重点观察区。他知道，以前根本拿不到这些。要么等斥候回来讲，要么靠猜。
现在不一样了。每一双眼睛都是他的眼睛。
段逸睁开眼，喝了一口水。嗓子有点干，但脑子还清醒。这次长时间连接没超负荷，说明系统更稳了。
他看向阳光房的方向。隔着几层石头，看不到里面。但他知道米娅还在那儿。早上插的黄色纸片还在藤蔓上，说明那株藤蔓还没恢复。
他低头看手里的感应器。上面显示网络负载曲线。整体平稳，只有小起伏。像呼吸一样。
他又闭上眼，给东南小队发命令：
【向北偏西三十度，搜索五百米，重点查看水源地】
命令发出后不到两秒，画面就开始移动。
段逸坐着不动。一半意识在身体里，一半跟着三人一起走。
风吹草动，石头反光，远处有鸟飞起来。这些画面不断传回来，清楚得像他自己在走。
他忽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指挥升级。这是整个绿裔体系的起点。
以前他靠规则管效率。现在他有了另一种方式：用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把所有人连在一起。不是靠命令，不是靠害怕，也不是靠奖励。
而是一种安静的存在。
就像阳光照进房间。没人说话，但一切都变了。
段逸坐着，手指搭在设备边上。屏幕上的数据还在跳。远方的小队已经到了水源地，开始悄悄查看。
突然，一个斥候停下脚步。
段逸立刻提高感知等级。
画面里，水塘边有一串脚印。不是人的，也不是常见魔兽的。五个趾印挨得很近，前端有抓地的划痕。
段逸马上锁定位置，标为未知单位。
他正要下令仔细查，那个斥候却自己做了决定。他没靠近，而是退回掩体，用手势让队友绕路拍两边的痕迹。
段逸没干预。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子体开始有基础应变能力了。虽然还是按程序走，但他们能在没命令时选更好的做法。
这不该现在出现。
段逸记下这个斥候的编号，准备以后单独看。
这时另一条消息弹出来：西北小队发现烟雾信号，来自旧矿洞方向。不是约定的方式，很可能是外人。
段逸立刻切换连接，把注意力转过去。
他同时连着两支队伍，来回切换视野，分别下规避和监视命令。整个过程很顺，没卡顿。
他再回到东南区域时，三个斥候已经查完水源地，准备回程。
他最后看了眼地图。三公里警戒圈内，七个活动点全部受控。情报更新变成每分钟一次。
段逸睁开眼，手指离开设备。
屋里很安静。宁神花的叶子轻轻抖了一下，像在回应什么。
段逸坐着，没动。
屏幕还在闪。远方的画面还没断。
一名斥候走在回程路上，经过阳光房外墙时，脚步慢了一点。他抬头看了一眼窗户，看见里面的身影，又马上低头，恢复潜行姿势，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