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的手还放在共鸣阵列上。屏幕上的数据刚停，东南小队的画面也恢复了待机状态。
他刚松口气，后颈突然一沉。
不是疼，是闷，像有东西压在骨头里。
他低头看控制台右下角——一行小字跳出来：【本地子体死亡事件：工兵F-19，确认死亡，能量回流启动】
段逸马上闭眼，进入意识空间。
绿色的光种在脑子里跳动。平时很稳定，但这次不一样。光种周围缠着几根灰黑色的线，歪歪扭扭，时不时抖一下。每次抖，他的太阳穴就跟着抽一下。
他想用意念把那些线压下去。没用。那些线反而往光种深处钻。
他张嘴想喘气，喉咙干得厉害。手指也开始发麻。
这时门开了。
米娅走了进来。门是自动打开的。她站在门口，耳朵低垂，尾巴也没动，眼睛盯着段逸。
段逸没睁眼，但他知道是她来了。
她走过来，脚步很轻。走到他身边停下。没说话，也没碰设备。只是抬起右手，轻轻盖在他放在金属环上的左手上。
段逸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
他再看意识里的画面——那些灰黑的线变淡了。颜色从黑变成灰，再变成白，最后成了透明的光，慢慢绕进光种里。
心跳稳了。节奏恢复正常。
段逸睁开眼，转头看她。
米娅没躲开目光。她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尾巴慢慢抬起来，轻轻摇了两下。
段逸动了动喉咙。他没说话，把手掌翻过来，掌心朝上，做了个托起的动作。
米娅明白了。她收回手，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布巾擦了擦手指，然后伸向控制台侧面的提取槽。
那里浮着一团微弱的光——是工兵F-19留下的生命核心。只有核桃大，绿色里带着浑浊，边缘还在轻微颤动。
段逸没有阻止。
米娅的手指一碰到那团光，它突然亮了一下，又很快安静下来。颜色变了。浑浊的绿消失了，变成清透的青白色，像刚长出来的新芽。
段逸立刻调出监测面板。
【能量纯度】：原值63%，现值98%
【转化效率】：原值51%，现值83%
【精神反噬指数】：原值7.4，现值0.2
他盯着最后一行看了三秒。
他打开日志系统，新建一条记录：
“F-19事件验证完成。米娅接触生命核心，可净化死亡能量。不是安抚，是真正净化。”
他想了想，删掉后面一句，改成：
“确认能力存在。列为S级保护项。禁止压力测试。禁止单独接触未处理残骸。”
写完，他关掉页面。
米娅还在看那团光。它现在很安静，光很柔和，照得她指尖发青。
段逸伸手，把提取槽推回原位。咔哒一声，盖子合上。
他站起来，顺手关掉主控屏。所有数据都灭了。
米娅没动。她看着他关设备，看他转身，看他往门口走。
她跟了上去。
段逸没回头，但放慢了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核心区。石板路比上午热了些，脚底能感觉到温度。
米娅的尾巴又晃了两下，幅度不大。
段逸走到阳光房门口停下。他没推门，侧身让开位置。
米娅低头，从他胳膊下面走进去。
屋里光线很好。宁神花摆在窗台，叶子被晒得发亮。地上铺了新苔藓，踩上去没声音。
段逸进门后，反手把门关上。
米娅走到窗边，蹲下，摸了摸花盆边。土是湿的。
段逸没过去。他站在门边，看着她的背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褐色亚麻裙，袖子有点短，露出手腕。那里有一道旧疤，细细的，颜色很淡。
段逸走过去，停在她身后半步远。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和刚才一样。
米娅抬头看他。
段逸点点头。
她把手放进他手里。手指有点凉，指尖微湿。
段逸轻轻握住，没用力。
米娅没抽手。她转头看向窗台上的宁神花。花瓣有点卷，像是晒久了。
段逸也看过去。
花叶轻轻晃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是米娅呼吸带动的。
段逸松开手，弯腰从窗台下拿出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刚接的露水。
他倒了一小勺，滴在叶子上。
水珠滚落，砸在苔藓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米娅伸出食指，碰了碰那块湿痕。
段逸没动。他看着她按下去，苔藓微微塌陷。
她收回手，指尖沾了点绿汁。
段逸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素净布巾，递给她。
米娅接过，擦干净手指。
擦完，她把布巾叠好，放回他手里。
段逸没接。他摊着手。
她把布巾放在他掌心。
段逸握住了。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背上有一道浅印——是刚才金属环压出来的。
米娅的目光也落在那里。
她忽然抬起手，用拇指轻轻蹭了那道印两下。
段逸没动。
她停下。
段逸抬起另一只手，盖在她手上。
她没缩。
两只手叠在一起，停在半空。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们手上。
宁神花的叶子，又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