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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扶苏微微颔首,起身告辞:

“朕宫中还有政务缠身,便不多打扰了。诸位,好自为之。”最后“好自为之”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随意,可那目光却若有实质地掠过每一个人,

尤其在那微微垂首、大气不敢出的赵成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的审视与警告,让赵成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恭送陛下。”众人齐声行礼,声音整齐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紧绷。

扶苏在侍卫的簇拥下转身离开,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渐渐远去,穿过庭院,越过门槛,直到彻底消失在府门外,那股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才缓缓散去。

厅内依旧一片死寂,良久,刘季才猛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夸张地拍着胸口,爆了句粗口:

“他娘的……陛下的气场也太吓人了!老赵,你可真行!方才那局面,我都以为要完了,你居然还能让你圆回来?”他的声音里满是后怕,还有掩饰不住的钦佩。

萧何眉头紧锁,脸色依旧凝重,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忧虑:

“陛下此行,绝非偶然,定是早有预谋。那宫宴……看似是恩宠,实则是龙潭虎穴,危机四伏啊。”

赵成忧心忡忡地看着兄长,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指节泛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

“哥,你当真要去?陛下这分明是设了个圈套,就等你往里跳啊!”

赵高缓缓坐回座位,伸手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酒,手腕微微晃动,看着杯中残存的酒液,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中,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脸上那副温和长辈的表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沉的思虑与一丝冰冷的锐光,眼神幽深如夜。

“去,当然要去。”他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既然把台子都搭好了,还把念安也推上了台,我这当爹的,岂有缩在台下不登台之理?”

他抬眼看向窗外扶苏离去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皇宫深处的暗流。

里带着一丝嘲讽,还有一丝决绝,“也好。有些事,总归要面对面,近距离地看一看,才能看得更清楚,看得更透彻。”

“还是政治不成熟呀,简简单单就把事情交代了。”

咸阳宫麒麟殿内,灯火通明如白昼,编钟奏响的雅乐悠扬婉转,却掩不住空气中潜藏的暗流。

殿内陈设极尽华美,宫女们身着锦绣宫装,穿梭如蝶,将一杯杯醇香美酒、一道道珍馐佳肴奉至案前。

这场为庆贺南越平定而设的庆功宴,排场浩大,满朝文武几乎悉数在列。

武将一列以章邯为首,他虽身着礼服,褪去了铠甲的冰冷,眉宇间却仍凝着挥之不去的沙场戾气,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腹摩挲着杯壁,似在掩饰内心的不宁;

文臣一侧则以赵成为尊,他端坐在案前,神色恭谨肃穆,嘴角挂着程式化的浅笑,眼底却藏着挥之不去的忧虑,目光时不时飘向殿门方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灼。

皇帝扶苏高踞御座,龙章凤姿,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从容接受着臣子们一轮又一轮的敬酒与歌功颂德。

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单独设了一席,坐着的正是姿容婉约、低眉顺目的婉。

她虽无正式位份,却能列席此等规格的国宴,其受宠程度已不言而喻,引得席间不少官员投来或明或暗的目光,有艳羡,有探究,也有几分隐晦的不满。

宴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气氛看似热烈融洽,实则人人各怀心思。

直到内侍一声略显尖利、又带着某种刻意压制的颤音唱喏,骤然划破了这片浮华的喧嚣:

“前丞相、——赵高,觐见——!”

“哗——!”

如同沸油中滴入冷水,整个麒麟殿瞬间炸开了锅!

悠扬的乐声戛然而止,舞女们旋即僵在原地,舒展的舞姿凝固成一个个尴尬的姿态;所有的交谈、笑声、碰杯声尽数消失,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数百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射向殿门方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茫然,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赵高?哪个赵高?是那个已经死了好几个月、朝廷早已赐了谥号、连风光大葬都办过的前丞相赵高?!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亡魂归来?

在无数道几乎要将他烧穿的目光注视下,赵高缓缓步入了殿内。

他没有穿象征身份的朝服,亦非华贵的锦袍,只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深青色深衣,料子普通,却浆洗得干净平整。

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面容清癯和细小疤痕,颧骨微微凸起,眼底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之色和挥之不去的倦意,唯有步伐,异常沉稳,每一步都踩得坚实有力。

他就这样,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眼睛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御阶,仿佛穿过的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无形的刀山火海,周遭的惊涛骇浪,皆与他无关。

“臣,赵高,奉诏前来,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高在御阶前停下脚步,从容撩衣,躬身,行了一个标准而规整的臣子礼。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历经生死劫难后的平静与淡然,与这殿内诡异而紧绷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啪嗒!”

不知是谁手中的玉箸失手掉落在地,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却更添了几分慌乱。

“鬼……鬼啊!”一个资历尚浅、胆子极小的年轻官员,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忍不住低声惊叫出声,话音未落,便被旁边的同僚死死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眼神里满是惊恐。

章邯握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突突跳动,脸色在殿内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发青,又有些发白。

他死死盯着赵高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看到“死人”复生的惊惧,有出卖盟友后的懊悔,更有一丝如释重负般的颓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躲不掉,也逃不开。

丞相赵成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脸上已勉强维持住了镇定,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紧紧盯着弟弟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既有重逢的欣喜,又有对接下来局势的深深担忧。

刘季坐在武将席靠后的位置,见状咧了咧嘴,想笑又觉得此刻场合实在不合时宜,只能端起面前的酒爵猛灌了一大口,压低声音嘀咕道:

“他娘的,老赵这出场,比老子当年斩白蛇起义时还唬人……这小子,命是真硬!”

太上皇嬴政并未出席此等庆功宴,但殿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刻发生的一切,

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那位退居深宫、却仍掌控着部分实权的太上皇耳中。这场闹剧,终将演变成更大的风波。

而殿内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安排在文臣席末尾、一个特殊席位上的小小身影——年仅六岁的卢安侯,赵念安。

孩子穿着一身特制的、缩小版的侯爵礼服,料子考究,却衬得他愈发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