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元廷，则派了无数精通武学的书记官在一旁，将六大派高手的比武过程、招式变化，悉数记录了下来！”陆炳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虽然未能得到内功心法，但各派的外功招式、运劲技巧、乃至许多不传之秘的杀招，都被元廷掌握了七七八八！”
岳不群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他终于明白魔教为何对正道武功如此熟悉了！
“后来，汝阳王府被破，大都光复。”陆炳继续道，“这些记载着六大派武学精华的珍贵卷宗，落入了当时势头正盛的明教手中。明教出于江湖道义，并未将这些能克制各派的武学公开或使用，而是将其封存于光明顶秘库之中，视为一段不愿提及的历史。”
“然而，明教分裂后，这些卷宗落在了负责教内典籍、且一直暗中经营自身势力的光明右使范遥手中！”陆炳揭示了关键转折，“范遥创立日月神教后，这些卷宗自然成了日月神教的至高秘宝。历代日月神教教主和高层，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不断研究、推演、破解这些卷宗上记录的各大派武学，尤其是针对与他们作对最激烈的五岳剑派！数十年积累下来，他们对五岳剑派的剑法弱点、变化规律，可谓了如指掌！这，才是五十年前他们能势如破竹、破尽五岳剑法的根本原因！”
岳不群恍然大悟，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凉！原来五岳剑派的衰落，根源竟在百年前的那场阴谋和背叛！
“但是，”陆炳话锋又是一转，看向岳不群的目光带着一丝奇异之色，“五岳剑派中，却有一个例外，或者说，是半个例外。”
“例外？”岳不群一愣。
“就是你华山派。”陆炳缓缓道，“你可知道，当年六大派被元廷俘获之时，你华山派带队的掌门是谁？”
岳不群思索片刻，不确定地道：“似乎……是鲜于通师祖？”他对这位前辈印象不深，只知他似乎名声不佳。
“正是鲜于通！”陆炳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此人武功、人品皆不足道，当时华山派正值青黄不接，内部混乱，他虽为掌门，却根本未能真正继承华山派武学的精髓和大统！他所施展的华山剑法，看似华丽，实则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更触及不到那些真正高深的绝学。因此，元廷记录下的华山派武学，本身就是不完整的，甚至是有些谬误的！”
“这也解释了为何日月神教虽然也能克制华山剑法，但却不像对付其他四派那样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也正因如此，他们对华山的武学传承更加好奇，五十年前大举进攻华山，其中一个重要目的，便是想要夺取华山派完整版的武学秘籍，以补全他们手中的记录！”
岳不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陆炳所揭示的百年秘辛，如同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困扰他多年的谜团！
“原来如此……原来思过崖后洞石壁上那些刻满了破解我五岳剑派招式的图形，是这般来历！这些秘辛就算是自己重新之前也是不曾了解到的！”岳不群内心恍然，思绪飞回了华山那隐秘的思过崖。当年魔教十长老攻山，虽被引入山腹困死，但他们临死前竟将研究多年、专门针对五岳剑法的破解之术尽数刻于石壁之上。此事极为隐秘，今日方知，其源头竟是元廷的阴谋和明教的遗产！
此事关乎华山核心机密，他自然不会对陆炳提及半分。即便锦衣卫情报网络通天，能查到五十年前魔教攻山的大概，但思过崖腹地中那由魔教长老临终所留的、具体到每一招每一式的破解图谱，岳不群笃定陆炳绝不可能知晓。这是他华山派的耻辱柱，也是警示碑，绝不能为外人所知。
陆炳见他沉默，以为他仍在担忧华山武学被克制之事，便出言宽慰道：“岳掌门，告诉你这些陈年旧事，并非为了增加你的压力，恰恰是为了让你安心。魔教虽对五岳剑法多有研究，但对你华山派，他们掌握的并非完整版本，威胁远不如对其他四派之大。”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赏：“而且，五岳剑派之中，唯有你华山派立派最久，底蕴最为深厚，传承也最为完整有序。紫霞神功、混元功……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完全针对的？岳掌门你更是天纵奇才，方才那套新奇功夫，便已脱出传统剑法藩篱，令人防不胜防。所以，你无需过分担忧华山的武功会被任我行轻易克制。”
岳不群闻言，心中稍定，拱手道：“多谢陆大人解惑与吉言，岳某心中有数了。”陆炳的话确实提醒了他，自己的「紫耀轮回」脱胎于紫霞神功与紫极天火，已非传统华山剑法路数，这正是他对抗熟知华山旧有武学的任我行的一大优势。
“好了，旧事不提，说说现在的任我行吧。”陆炳将话题拉回现实，“自从两年多前，任我行从杭州西湖梅庄地牢逃脱——呵呵，这件事，说起来还要归功于岳掌门你呢。当时你可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啊，连向问天和梅庄四友都成了你的棋子。”
岳不群心中猛地一凛，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自认当年谋划任我行脱困之事做得极其隐秘，最终目的是为了借任我行之手重创左冷禅。此事他以为天衣无缝，却万万没想到，竟早已被锦衣卫查得一清二楚！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干涩地道：“陆大人说笑了，岳某……岳某当时也是迫于形势，为了五岳剑派对抗左冷禅的并派野心，不得已而行之……”在陆炳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无所遁形。
陆炳摆摆手，似乎并不打算深究此事，只是淡淡道：“过去的事，自有其因果。本官提及此事，只是想告诉你，锦衣卫对江湖动向，并非一无所知。言归正传，任我行逃脱后，这两年来，并未如许多人预料的那样，立刻杀回黑木崖，找东方不败报仇雪恨。你知道为何吗？”
岳不群收敛心神，摇头道：“岳某亦感疑惑，以任我行的性格和武功，脱困后理应立刻反攻才对。”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麻烦。”陆炳冷笑道，“东方不败为了彻底控制教众，尤其是那些武功高强、心思活络的老部下，研制出了一种极其阴毒的药物——三尸脑神丹！”
岳不群听到“三尸脑神丹”这个名字，并未像陆炳预料中那样露出惊讶或疑惑的神色，反而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已知道此物。
陆炳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他神情的异常，不由好奇问道：“哦？岳掌门莫非听说过此毒？”
岳不群抬起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缓缓道：“岳某不但听说过，还大致知晓此毒是如何被研制出来的。”
“什么？”这下轮到陆炳真正吃惊了。三尸脑神丹是日月神教内部最高机密之一，锦衣卫费尽心力也只探知其名与部分效果，对其来历却一无所知。岳不群如何得知？
岳不群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一段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此事，还要从一年多年说起。当时衡山派莫大先生身中奇毒，性命垂危，寻到了五毒教的一位用毒高手，名为白蝎子的女子。”
“白蝎子……可是为救裕王牺牲自己本命蛊导致减寿十年的那位？”陆炳插话道，显然对主要人物都有掌握。
“正是她。”岳不群点头，“当时无意间从白蝎子手中救下一女，名叫柳青鸾。此女乃是潇湘剑派掌门柳宗元的独生爱女。”
他继续道：“后来得知，五毒教之所以追杀柳青鸾，乃至后来不惜血洗潇湘剑派，皆是因为潇湘剑派世代传承着一柄名为听雨剑的神兵。此剑颇为神异，据说能克制万毒，乃是五毒教这等玩毒门派的天然克星。五毒教对其觊觎已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得到听雨剑，五毒教早已暗中策反了潇湘剑派的大长老。当时岳某护送柳青鸾返回潇湘剑派，正巧撞上那叛徒发难，岳某便与莫大先生联手，出手平息了内乱，清理了门户。事后，岳某因要事离开，便请莫大先生暂留潇湘剑派，以防不测。”
说到此处，岳不群语气沉重下来：“然而，我等还是低估了五毒教的决心和残忍。他们后来不知从何处得到确切消息，认定听雨剑就藏在潇湘剑派的剑池之中。竟趁其不备，倾巢而出，血洗了潇湘剑派！”
“岳某接到莫大先生求援传书，惊怒交加，立刻调动华山精锐，星夜驰援。一方面接应莫大先生和柳姑娘，另一方面，直接突袭了五毒教的总坛！那一战，华山弟子与五毒教众厮杀惨烈，最终捣毁了其总坛，擒杀了罪魁祸首万毒老祖，并……收服了当时已是穷途末路的白蝎子。”
“就是从白蝎子口中，”岳不群看向陆炳，一字一句地说道，“岳某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五毒教早在数年前，就曾与日月神教的人秘密接触并合作，共同研究一种极其可怕、旨在大规模控制武林高手的蛊毒！”
“据白蝎子所言，他们当时的研究已取得初步进展，但距离成功尚有距离，而且所需的一种核心蛊虫培育极其困难。后来不知因何缘故，双方合作似乎中断了。但白蝎子曾无意间听到万毒老祖提起，日月神教那边似乎根据前期合作的基础，另辟蹊径，弄出了一种以药物为主、辅以蛊虫卵的替代品，虽然控制力不如理想中的完美蛊毒，但胜在可以快速量产……其名，便叫做——三尸脑神丹！可以说，这三尸脑神丹，就是那设想中完美蛊毒的第一步或者简化版本。”
岳不群说完，密室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陆炳脸上的震惊之色久久未能褪去。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前面关于潇湘剑派、五毒教的事情，锦衣卫的卷宗中都有零星记载，只是未能如此完整地串联起来。但关于五毒教与日月神教合作研制控制性蛊毒，以及三尸脑神丹源于此的核心情报，竟是锦衣卫也从未掌握过的绝密！
“竟有此事……竟是如此渊源！”陆炳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闪烁，“五毒教……日月神教……控制人心的蛊毒……好大的手笔！好毒的野心！岳掌门，你提供的这个消息，价值连城！”
他此刻才明白，东方不败的控制手段，并非无根之木，其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一段隐秘的合作与邪恶的研究。这也解释了为何三尸脑神丹如此诡异，兼具药物和虫噬的特性。
岳不群淡然道：“岳某也是恰逢其会，若非收服白蝎子，恐怕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陆炳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那任我行躲在平一指处研制解药，恐怕也是困难重重。这毒丹源于蛊毒，又经东方不败改进，解药岂是那么容易能配出来的？”
岳不群点头：“确实如此。这也或许是我们能说服任我行的一个切入点……毕竟，若能解决三尸脑神丹，对他重夺教主之位，有决定性的意义。”
“不错，此丹诡异无比。服下之后，平日并无异状，反而能小幅提振功力。但每年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前后，若不服用特制的解药，丹内所蕴的尸虫便会苏醒，钻入人脑，令人痛苦不堪，状若疯魔，最终受尽折磨而死！”陆炳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寒意，“如今日月神教上下，但凡有点地位的高手，几乎都被东方不败用此丹控制。除了左使向问天一直追随任我行在外，以及右使曲洋常年在外得以幸免，其余人等，皆已成为东方不败的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