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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着碎雪掠过辽东卫的校场,将插在演武台旁的明旗吹得猎猎作响。徐达身披玄色镶边披风,手里攥着一卷标满红圈的军图,指尖在“金山卫”三个字上重重一点:“此处离北元余孽盘踞的呼伦贝尔草原不过三百里,往年驻兵仅五百,今年必须加派至一千二——不是简单堆人数,得是能骑马、善用火器的精锐。”

站在他身旁的蓝玉正低头擦拭腰间的佩刀,刀刃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闻言抬眼嗤笑一声:“一千二?徐大哥还是太保守。那片草原上的残部虽只剩数千,但皆是骑兵,来去如风。依我看,直接调三千铁骑驻进金山卫,再配二十门佛郎机炮,炮口对着草原,看他们还敢不敢靠近半步。”

“蓝玉你还是老样子,恨不得把炮架到人家帐篷门口。”徐达无奈摇头,伸手按住军图上另一个红点,“你看这里——兀良哈三卫的牧地与咱们的屯田地搭着边,去年秋猎时就有牧民跟北元残部私下交易马匹。若驻兵太多,反倒会逼得他们抱团,不如以‘巡边’名义分批次派兵,每次三百人,带着火器营的弟兄轮着转,既显威慑,又不至于激化矛盾。”

校场东侧,冯胜正指挥士兵调整火器阵列。他穿着件半旧的铁甲,甲片上还留着去年鏖战的凹痕,此刻正弯腰检查佛郎机炮的炮管,闻言直起身接话:“徐达说得在理。我刚从兀良哈回来,他们的首领虽表面归顺,帐篷里却还挂着北元的旧旗。咱们得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上个月派去的骑兵队带了十车茶叶和盐,跟他们换了三百匹好马,这月再派一队去,换成瓷器和绸缎,慢慢让他们觉得,跟着咱们比跟着北元残部强。”

蓝玉将佩刀归鞘,金属碰撞声在寒风中格外清脆:“换?我看直接抢过来更省事。”话虽如此,他却转身对身后的传令兵道,“去,告诉火器营,把新造的十门小佛郎机拆了,换成便于骑兵携带的神机铳,明天随冯胜的巡边队出发。”

徐达见状笑了,指着军图上的“开原卫”:“这里才是重中之重。开原卫连接着辽东都司和奴儿干都司,是东三省粮草转运的枢纽。去年的粮仓容量不够,今年得扩建三倍,驻兵也得从八百增到两千,分左中右三营轮守——左营守粮仓,右营巡河道,中营作为机动,哪有动静就往哪去。”

“粮仓扩建的木料我已经让人从长白山运来了。”冯胜接过话头,指尖划过军图上的辽河道,“河道沿岸得增设五个哨所,每处配二十人,既要防北元残部偷袭粮船,也得盯着那些私盐贩子。上个月就抓住两个,竟是把盐卖给草原的,嘴里还喊着‘各凭本事赚钱’。”

“这种事不能姑息。”徐达的手指在军图上重重敲了敲,“哨所的士兵得是从各卫抽调的老兵,每人配一把腰刀、一副弓弩,再给哨所装个烽火台,发现异常就点火,半柱香内,开原卫的机动营必须能出发。”

蓝玉忽然大步走到校场中央,摘下披风扔给亲兵,扯开甲胄的系带:“说再多不如练起来。来,让新来的看看什么叫‘机动’。”他冲队列里的新兵扬下巴,“你们五个,出列!拿上长枪,跟我对练,让冯胜看看,他教的新兵到底行不行!”

五个新兵脸涨得通红,攥着长枪的手微微发颤。冯胜走过去,帮他们调整握枪的姿势:“别怕,蓝将军看着凶,下手有分寸。记住我教的——枪尖要稳,脚步要活,他劈过来时别硬挡,顺着枪杆旋身躲……”

话没说完,蓝玉的木枪已带着风声劈向最左边的新兵。那新兵猛地想起冯胜的话,脚尖一点旋身躲开,木枪擦着肩头扫过,惊出他一脑门汗。蓝玉挑眉:“不错,有点意思。再来!”

演武台上,徐达铺开另一张图,上面密密麻麻标着各卫所的士兵名册。他指着“女真营”三个字:“这三百女真士兵是去年归附的,箭术比咱们的人准,马术也强,不能浪费。调两百去巡边队,跟咱们的士兵混编,每队五个女真兵带十个汉兵,既能互补,也能让他们多学汉话。”

“我早安排了。”冯胜刚看完一场对练,拍着手上的灰回来,“昨天让他们跟汉兵一起学《武备志》,虽然好多字不认识,但看图学布阵学得比谁都快。有个叫巴图的百户,居然能闭着眼摸出弓箭的磅数,说是从小跟熊瞎子比试过力气,厉害得很。”

蓝玉带着新兵练完,额角渗着汗走回来,一把抢过徐达手里的名册:“女真兵归我带!正好教他们用佛郎机,上个月试了下,他们打枪比射箭还准,就是总忘了装火药,得盯着点。”

徐达笑着把名册递给他:“行,归你带。但有一条,每月必须抽三天学军纪,学不会‘令行禁止’,再准的枪法也没用。”他望向校场边缘,那里有几个穿着蒙古服饰的士兵正在擦拭马鞍,“蒙古营的骑兵也不能闲着,让他们负责金山卫到开原卫的巡逻线,他们熟悉草原地形,夜里能靠星星辨方向,比咱们的人强。”

“蒙古营的百户帖木儿昨天还跟我说,想跟咱们的人比赛马。”冯胜补充道,“我定了下个月十五,就在这校场比,赢的赏十匹好马。让他们知道,跟着咱们不仅有仗打,还有奔头。”

寒风卷着雪沫子扑在军图上,徐达伸手按住翻飞的纸角,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红圈:“北边的雪一化,北元残部肯定会来犯,咱们得在开春前把所有部署落到位。蓝玉,你的火器营正月里必须完成佛郎机炮的试射;冯胜,巡边队每月得把沿途的水井都凿深三尺,保证行军时不缺水;至于我,会留在开原卫盯着粮仓扩建,咱们三个月后在此会合,看看谁的部署最管用。”

蓝玉扛起一把长枪,枪尖挑着自己的披风,大步走向火器营:“走着瞧!三个月后,保管我的火器营让北元残部闻风丧胆!”

冯胜则转身召集巡边队的士兵,声音在风雪中格外清晰:“都打起精神来!明天天不亮就出发,每人带足三天的干粮和弹药,咱们去给那些私盐贩子和北元残部提个醒——这片土地,现在姓‘明’了!”

徐达站在演武台上,看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有的在检修盔甲,有的在调试火器,有的在练习队列,蒙古兵的呼喝、女真兵的笑骂、汉兵的口号混在一起,在风雪里织成一张密实的网。他知道,这张网里藏着的,不仅是调整后的兵力,更是让这片土地安稳下来的底气。

雪越下越大,校场旁的烽火台渐渐裹上了一层白霜,像个沉默的巨人,守望着即将到来的春天,也守望着这些在寒风中磨砺筋骨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