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朱雀大街上,来自波斯的驼队正与云南的马帮交错而过,驼铃与马蹄声交织成奇特的韵律。带队的波斯商人哈桑勒住缰绳,望着街旁酒楼上悬挂的巨幅世界地图——那是大明钦天监根据各国使者带来的舆图绘制而成,图上用朱红笔圈出的大明疆域,如一片舒展的枫叶,覆盖了东亚大半土地。他忍不住对身边的翻译感叹:“十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还需带着三个通事才能与人交流,如今连卖糖人的老汉都能说几句波斯语了。”
翻译是个年轻的江南士子,笑着递过一本《万国译语》:“大人有所不知,这本册子如今是国子监的必修课,陛下说,‘知己知彼,方能万国咸宁’。您看那香料铺的掌柜,上周刚用拉丁语和佛郎机使者讨价还价呢。”
城东的“四夷馆”内,各国使者正围着一张紫檀木桌议事。朝鲜使者金允文展开新贡的高丽纸,上面用汉文写着《请增开商埠疏》;安南使者黎文休则捧着一匣沉香,打算午后呈给礼部——去年他带来的占城稻种在江南试种成功,朱元璋特赐他可在南京城开设三家绸缎铺。
“蓝将军到!”随着通传声,蓝凌一身银甲踏入馆驿,腰间的玉佩碰撞出清响。她刚从福建水师巡查回来,甲胄上还带着海盐的气息。“诸位大人,”她将一份海图拍在桌上,图上用红笔标注着新发现的航线,“陛下已准奏,下月起泉州港将增设‘蕃货市舶司’,各国商船可凭大明颁发的‘验凭’免税入港。”
葡萄牙使者科斯塔立刻起身:“蓝将军,我佛郎机的钟表匠已在苏州学会了烧制珐琅,能否请朝廷允许我们在澳门设一座工坊?”蓝凌挑眉一笑:“只要你们的工匠肯教大明学徒修造火炮,别说工坊,陛下还会赐你们一块‘怀远坊’的匾额。”此言一出,满室皆笑,连一直沉默的日本使者也忍不住用生硬的汉语附和:“我萨摩藩的刀匠,也愿与大明军工局切磋技艺。”
城西的军工局内,一场特殊的比试正在进行。佛郎机技师安东尼奥操控着新式红夷炮,炮口对准三百步外的靶船;对面,大明火器营百户林三郎正调试着刚造好的“迅雷铳”——这是结合了蒙古火铳与阿拉伯连发机括的改良武器,可一次装填五发铅弹。
朱元璋带着太子朱标站在观礼台上,身旁的英国公张辅低声介绍:“那佛郎机炮的炮管采用了灌钢法,比咱们的土法锻造更耐用;但咱们的迅雷铳胜在射速,刚才试射时,三息之内连中七靶。”朱元璋捻须笑道:“让安东尼奥把灌钢术写进《军器考》,再让林三郎把铳机图纸抄给佛郎机使者。记住,‘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玉不琢不成器,得让他们知道,大明不仅会学,更会创。”
比试结果是平局。安东尼奥捧着被迅雷铳击穿的铁甲,对林三郎竖起大拇指:“你们的机括比达芬奇的设计更精巧!”林三郎则摸着红夷炮光滑的炮身,爽快地说:“明天我带你们去看咱们新造的水压机,压出来的枪管,能承受三倍火药量!”
贡院外的公告栏前,一群士子正围着新放的榜文议论。最引人注目的是第七名的位置,赫然写着“朴允文 朝鲜汉城”。这个穿着儒衫的朝鲜青年正被众人簇拥着,他手中的试卷上,“天人合一”四个字力透纸背——这是他在曲阜孔庙苦读三年的成果。
“朴兄,”同科进士、来自四川的杨慎拍着他的肩膀,“陛下已下旨,你可入翰林院编修《元史》,将来还能回汉城担任大明学官呢。”朴允文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想起三年前刚到应天时,因口音太重被小吏刁难,是路过的太子朱标把他带回东宫,亲自教他诵读《论语》。
不远处,交趾士子阮文超正与云南土司之子木增讨论策论。阮文超的策论《平边策》主张在南疆推广“改土归流”时保留民族习俗,深得朱元璋赏识,被钦点为庶吉士。“木兄,”他指着榜文中的“苗语译语官”一职,“你看这新设的职位,陛下说要让各民族子弟都能看懂《大明律》,咱们明年可以一起编纂《苗汉对照法典》。”
中秋佳节的午门广场,各国朝贡队伍从金水桥一直排到承天门。暹罗使者带来的白象正温顺地跪在丹墀下,象背上的金盘里盛放着两颗鸽卵大的红宝石;爪哇使者则抬着一乘珊瑚屏风,屏风上镶嵌的珍珠拼成“万国来朝”四个大字。
朱元璋身着十二章纹衮服,站在太和殿丹陛上接受朝拜。当琉球国王尚泰久献上《归命表》,请求将中山王府的子弟送入太学读书时,他朗声道:“朕不仅允你子弟入学,更会派国子监博士去琉球讲学。但有一条,”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使者,“凡入大明版图者,无论肤色语言,皆需遵《大明律》,若有作奸犯科者,朕的水师可直达七海!”
话音刚落,广场上响起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其中既有汉语,也有蒙古语、波斯语、日语,不同的语言在阳光下汇聚成同一种敬畏。站在朱元璋身后的徐天德低声对常峰说:“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在漠北与元军厮杀时,谁能想到今日会有蒙古王公带着驼队来朝贡?”常峰望着丹陛下那些曾与自己刀兵相向的面孔,感慨道:“这才是真正的‘王者无外’啊。”
南京国子监的讲台上,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正用算盘演示几何学,台下坐着的不仅有汉族学子,还有藏族喇嘛、回族阿訇、彝族土司。他身后的黑板上,左边写着“勾股定理”,右边画着《圣经》故事,奇妙地和谐共存。
“利先生,”一个藏族学子举起手,手中的《大藏经》夹着几张几何草图,“您说地球是圆的,那佛经里说的‘须弥山’该在何处?”利玛窦笑着拿起地球仪:“或许须弥山就是咱们脚下的大明呢?您看这地图,大明不正像佛经里的‘中央净土’吗?”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大明的土地上发生。杭州的丝绸铺里,阿拉伯商人在绸缎上绣《古兰经》经文;泉州的清真寺里,阿訇用闽南语讲解教义;甚至在漠北的蒙古包里,牧民们用汉字记录羊群数量。正如朱元璋在《御制皇明祖训》中所写:“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明之民,亦为大明之师。”
夜幕降临时,应天府的万盏灯火次第亮起。哈桑站在秦淮河畔,看着画舫上的歌女用琵琶弹奏波斯乐曲,突然明白为何欧洲的国王们都渴望得到大明的“亲善玺书”——这里不仅有堆积如山的丝绸瓷器,更有一种能将不同文明熔铸成一体的魔力。远处的皇宫灯火通明,据说朱元璋还在御书房批阅各国奏章,案头的《万国图志》上,每一处墨迹都在诉说着一个帝国正在崛起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