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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未来投影·斩道初现

九霄城的断墙下,阿七举着半面盟旗的手终于垂了下来,染血的旗穗扫过他额角的伤口,疼得他倒抽冷气。

可当他抬头望向半空时,所有痛意都被震散——那个曾背着他在矿洞逃生的身影,此刻周身流转着淡金轮回光,像一柄插在天地间的剑。

盟主成了......他轻声呢喃,沾血的手指无意识抠进断柱缝隙里。

林渊却听不见这声低语。

他望着逐渐凝实的虚影,喉结动了动。

方才斩灭雷尊时的热血还在血管里翻涌,此刻却被一道从骨髓里漫上来的寒意浇得冰凉。

虚影的玄色战袍上绣着暗金纹路,像极了他在九狱塔第三层幻象里见过的混沌锁链;那柄血色长剑的剑锷,竟与他胸口九狱塔的刻痕完全吻合。

你......他刚开口,虚影已先一步说话。

声音像是从极深的冰窟里捞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冻裂空气的刺响: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林渊的轮回剑嗡鸣着震颤,剑身浮现出细密的金纹。

他横剑于胸前,指尖触到剑柄上苏清璃亲手刻的二字,掌心的温度透过剑格传来,让他的声音稳了些:你是谁?

虚影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九狱塔印记,又落在他染血的道袍上:我是你,也是你即将成为的存在——斩道者,混沌神座下的执行者。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林渊识海里。

他想起化神期在古卷里读到的只言片语:斩道者,断他人道途以证己道;混沌神,传说中在永恒彼岸之外啃噬规则的恐怖存在。

可更让他心悸的是虚影说话时的神态——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与他当年在矿洞杀第一个监工时,镜子里的自己何其相似?

放屁!下方突然炸开一声暴喝。

墨寒踉跄着冲上最近的断墙,腰间的玉符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这个曾在矿洞替他挡过三刀的汉子,此刻眼眶通红,铠甲上还插着半支雷尊的雷矛:护法团!

结北斗阵护盟主!

青鸾堂去东侧制高点!

几个正在包扎伤口的弟子应声而动。

有个年轻弟子刚扯下肩头的碎布,便被同伴拽着往墙后跑,跑动时带落的药瓶滚到林渊脚边,散出阵阵药香。

林渊低头的瞬间,瞥见墨寒的手——那双手曾在他昏迷时喂过他七天粥水,此刻正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墨寒。他出声,声音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温暖。

墨寒抬头,看到林渊朝他微微摇头。

青年盟主的眼睛里没有慌乱,只有沉淀下来的清明:退下,这是我的劫。

墨寒的喉结动了动,最终重重握拳捶胸:属下在一里外接应!他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断墙上的血迹,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林渊这才注意到玄真。

那个总捧着算天盘的白须老者不知何时站在西南角的废墟上,手中的玉简正发出幽蓝光芒,将虚影的每一缕气息都记录下来。

玄真抬头与他对视,苍老的眼底翻涌着惊涛:未来投影,老仆曾在《星穹秘录》见过记载——当修士触及自身道途极限,会与未来的自己产生因果共鸣。

虚影忽然笑了,那笑意像刀锋刮过玻璃:因果共鸣?

天真。它抬起手,指尖点向林渊眉心,你以为九狱塔为何能解你每重困局?

以为轮回主宰的能力从何而来?

林渊的识海突然剧痛。

他看见无数碎片在眼前闪过:苏清璃被混沌侵蚀的脸,九狱塔最顶层锁着的漆黑锁链,还有某个他从未见过的祭坛上,无数道与虚影相同的身影正举起血色长剑......

九狱塔是混沌神的囚笼。虚影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而你,是他选中的钥匙。

等你踏碎九狱,解开最后一层封印,便是我归来之日。

林渊的轮回剑坠地。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方才雷尊劈出的深坑里。

泥土混着血渍蹭上道袍,却远不及心口的刺痛——原来他以为的逆天改命,不过是在走混沌神划好的路?

原来苏清璃的失踪、九狱塔的异变,都是这盘大棋里的棋子?

不......他喃喃,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哽咽。

虚影的身影开始虚化,血色长剑却愈发清晰。

它最后说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刀:别挣扎了,林渊。

你的命,早就在你唤醒九狱塔的那天,刻进了混沌神的账本里。

九霄城的风突然转了方向。

盟旗上的二字被吹得猎猎作响,像是在替林渊喊出未说出口的不甘。

林渊弯腰拾起轮回剑,剑刃映出他泛红的眼尾。

他望着虚影消散的方向,喉间滚动着什么,最终化作一声极低的冷笑。

下方,墨寒的声音穿透风声传来:盟主!药庐的伤患需要您!

林渊握紧剑柄。

掌心的温度透过剑格传来,那是苏清璃刻字时留下的温度,是矿洞难友递来的最后半块饼的温度,是九霄城千万双眼睛里的温度。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还残留着虚影的淡影,像一块洗不净的污渍。

若注定堕入混沌......他轻声说,声音被风卷着散进云里。

轮回剑在他掌中轻颤,仿佛在回应什么。

林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轮回剑上的二字在掌心烙出浅红的印记。

他望着虚影消散前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喉间突然涌起一股腥甜——不是因为伤势,而是被命运戏耍的屈辱。

矿洞里啃着硬饼发的誓,为苏清璃寻药时踏碎的积雪,九霄城落成时千万人喊的,这些滚烫的记忆在识海里翻涌,将混沌神的二字灼得千疮百孔。

若注定堕入混沌......他低喝一声,轮回剑突然迸发万丈金芒,剑身上的轮回纹路如活物般游动,竟在半空凝出一轮极小的金色漩涡。

这是他化神期后才悟得的轮回锁,本是用来禁锢强敌因果,此刻却被他逆转为斩断自身因果的利刃。

下方,正往药庐搬运伤患的阿七突然踉跄,半筐止血草撒了一地。

他抬头时,看见盟主周身的金芒像要撕裂苍穹,连断墙上的残阳都被比得暗淡。他踹了脚旁边发愣的小弟子,把止血丹全送到前院!

盟主的剑......话没说完,喉咙便被惊意哽住——那道虚影竟真的被金芒笼罩,却连半分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虚影的玄色衣角被金芒绞得碎成星屑,它望着林渊泛红的眼尾,忽然露出与林渊在矿洞杀监工时如出一辙的笑:你以为斩断的是因果?它的声音混着金芒撕裂空气的尖啸,你每多挣扎一次,九狱塔的封印就松动一分。

林渊的轮回剑突然一沉。

他分明感觉有根无形的线正从丹田往识海钻,那是九狱塔的气息——自矿洞塌方后就与他血脉相连的气息,此刻竟带着几分催促的意味。住口!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让神智清明几分,我林渊的路,轮不到谁来划!

金芒骤然暴涨。

虚影的身形在光芒中支离破碎,却在彻底消散前,将最后一句话钉进林渊识海:当你真正站在混沌神座前时,你会明白——没有选择。

话音未落,林渊的识海突然炸开一片混沌。

他看见一座由漆黑锁链缠绕的神殿,殿中堆着如山的断剑,每柄剑上都刻着与轮回剑相似的纹路;再往上,是一座悬浮在混沌雾霭中的王座,王座上的身影被黑雾笼罩,却让林渊从骨髓里泛起寒意——那分明是虚影的轮廓,只是更庞大、更冰冷。

这是......他踉跄着扶住断墙,掌心触到的碎石刺得生疼。

玄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星穹秘录》载,斩道者需遍历九狱证道,最终......老者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林渊的瞳孔正泛起奇异的金纹,那是九狱塔力量暴走的征兆。

盟主!墨寒的玄铁重剑地砸在地上。

他本已退到一里外接应点,此刻却提着半壶疗伤酒冲了回来——方才那声没有选择,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矿洞塌顶时,监工捏着他妹妹的脖子说贱民的命,轮不到你选。

他扯下腰间的兽皮酒囊,酒液泼在焦土上腾起白烟:他将酒囊甩给林渊,当年在矿洞,你说命是自己挣的,现在就给老子挣出个道理!

林渊接住酒囊,烈酒入喉灼烧着味蕾。

他望着墨寒铠甲上未拔的雷矛,想起这人替他挡刀时说我这条命,早该在矿洞喂老鼠了;又想起阿七举着盟旗的手,想起药庐里伤患攥着他衣角的温度。

这些滚烫的、鲜活的、不属于混沌神账本的东西,突然在识海里汇成龙卷风,将那座混沌神殿的虚影撕得粉碎。

我偏要选。他将酒囊砸向地面,碎瓷飞溅间,轮回剑重新腾起清越剑鸣。

方才涌入识海的记忆片段仍在翻涌,但这次他看清了——那些斩道者的残骸旁,有几柄剑的裂痕里还嵌着半截盟旗的穗子,有块碎甲片上刻着二字。

原来不是没有选择,是前人的选择被混沌抹去了痕迹。

叮——

一声极轻的脆响在识海深处炸开。

林渊的丹田突然发烫,九狱塔的气息如活物般窜遍四肢百骸。

他闭眼内视,看见第七层塔壁上缠着的锁链正寸寸断裂,每断一节,塔内就涌出更浓郁的青光——那是他在化神期镇压混沌侵蚀时,用九霄城千万人的信念凝练的光。

盟主?阿七的声音带着试探。

林渊睁眼时,看见少年正蹲在他脚边捡药瓶,发梢沾着血渍却笑得灿烂:方才那光可真好看,比过年放的烟花还亮!

林渊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九狱塔印记正泛着淡青,与轮回剑上的金纹交相辉映。

他伸手揉了揉阿七的发顶,指腹擦过少年额角的伤口时,听见远处药庐传来伤患的咳嗽声,听见玄真翻玉简的沙沙响,听见墨寒重新整队的口令声。

这些声音像根根细线,将他与这方天地牢牢拴住。

去把盟旗修好。他对阿七说,又转向墨寒,雷尊的残部还在西边林子里,带二十个护法去清剿。最后望向玄真,那卷《星穹秘录》借我看看,特别是斩道者的部分。

众人应声而动时,林渊走到九霄城最高的断墙上。

残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覆盖了半片废墟。

他闭目盘膝,意识沉入丹田。

九狱塔第七层的锁链仍在断裂,每一声脆响都像在说:来啊,看是你的锁链硬,还是我的道硬。

风卷着药香掠过他的道袍,远处传来盟旗重新扬起的猎猎声。

林渊的嘴角扬起极淡的笑——他终于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斩断因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