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沿着铁丝网来回走了两遍,几乎要把每一具行尸的脸都刻进脑子里。
没有。
一具都没有。
没有她记忆中那恐怖的、七窍流血的迹象。行尸们依旧是老样子,腐烂,恶臭,麻木地嘶吼着,冲着活人的气息徒劳地伸出手。
也许,还没到那个时候。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她打了个哈欠,倦意像潮水般涌来。与总督的对峙,那场耗尽心力的表演,还有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都在此刻发出了抗议。
林疏月转身,走向不远处用栅栏临时围起来的猪圈。
圈里,那头被卡尔命名为“维奥莉特”的猪正哼哼唧唧地拱着食槽,看起来健康得不能再健康。旁边的鸡和鸭,也安静地蹲着,一切生命体征平稳。
林疏月看剧的时候就一直没搞懂,瑞克他们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猪,现在也是,就像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一样。
她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监狱的大部分区域已经陷入了沉寂,只有远处哨塔上的肖恩的探照灯光柱,不知疲倦地扫过黑暗。
林疏月放轻了脚步,像个幽灵般穿过空旷的院子,朝着自己所在的监区走去。
就在她即将拐进监舍楼道时,一个黑影从阴影里显现出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林疏月的心脏猛地一跳,手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腰间。
那人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林疏月看清了那张熟悉的、带着几分风霜和不羁的脸。
是达里尔。
他肩上还挂着他那把标志性的弩,整个人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林疏月松了口气,轻声问道。
达里尔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眼睛,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又低沉。
“你不该就那么跑出去。”
这句话不是质问,更像是一种陈述。没有肖恩那种暴躁的火气,也没有瑞克那种沉重的忧虑,只有一种平铺直叙的、不带任何情绪的……事实。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却比任何严厉的指责都让林疏月感到无所适从。
她知道,她和米琼恩的擅自离开,对这个团队意味着什么。她们是强大的战力,是团队不可或缺的一环。她们的失联,意味着其他人必须冒着风险出去寻找。
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永远在路上、永远在追踪的猎人,就是那个次次都会冲在最前面的人。
这一次,自己也成了他需要寻找的目标之一。
一股混合着愧疚和心疼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林疏月。
“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很小,“我……我们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彻底解决掉那个麻烦。”
“麻烦解决了。”达里尔说,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你们也可能解决掉自己。”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对他而言,比用弩箭射穿行尸的脑袋要难得多。
“莫尔那个混蛋也去了。他嘴上骂骂咧咧,但找得比谁都起劲。”他像是解释,又像是在转移话题,不想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林疏月抬起头,看着他。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用一身的尖刺和冷漠,去掩盖那颗比谁都柔软的心。他关心卡罗尔,会默默为她寻找女儿的线索;他关心瑞克的孩子,会笨拙地抱着小朱迪斯,喂她喝奶。
现在,他又以这种别扭的方式,关心着自己。
“我知道。”林疏月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我知道你们都会去找我。所以我才敢那么做。”
这话让达里尔愣住了。
他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走到哪里,走了多远,这个家里的人……我的家人,都会想办法把我找回来。”林疏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像你,达里尔。你永远是那个负责把走丢的家人带回家的人。”
这番直白的话,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达里尔浑身不自在。
他移开了视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你……”
“但是,”林疏月打断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负责找人回家的人,也需要被关心。你出去找我们,有没有受伤?”
她说着,就想去检查他的胳膊和身体,完全是医生的本能反应。
达里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我没事。”他硬邦邦地说道,脸上写满了“离我远点”的抗拒。
“真的?”林疏月不信。
“真的。”
两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对峙。
林疏月看着他这副浑身是刺、油盐不进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知道,再逼问下去,这只孤狼恐怕就要直接逃跑了。
“好吧。”她收回手,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相信你。但是达里尔,答应我,以后保护好自己。你对这个家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
达里尔沉默了。
他背对着月光,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林疏月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紧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似乎松动了一些。
“早点休息吧,医生。”
他丢下这句话,不再看她,迈着他那独特的、带着点野性的步伐,转身就朝着二楼的过道走去。
林疏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拐角,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
这里,越来越像个家了。
她转身,推开了自己监室的门。
总督的阴影散去后,监狱迎来了一段堪称黄金时代的平静。
空气中不再只有腐烂的恶臭和火药的硝烟,取而代之的,是泥土的芬芳、饭菜的香气,以及……某种鲜活的、属于人类社会的嘈杂。
这种嘈杂,是生命力的证明。
瑞克和达里尔成了最忙碌的人。
他们像两只不知疲倦的工蜂,一次又一次地外出,带回的不再仅仅是物资,还有在末世中挣扎求存的幸存者。
监狱的人口以一种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每一张新面孔的到来,都会在肖恩的眉心刻下一道更深的沟壑。
“不行,瑞克,绝对不行!”在一个傍晚,当瑞克和达里尔又带回一个拖家带口的小团体时,肖恩终于在院子里拦住了他,声音里压着一簇即将喷发的火山,
“我们的食物、水、药品,都是有限的!这里是避难所,不是他妈的慈善收容站!”
瑞克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
“肖恩,我们在外面的时候,看到过太多。太多的人……他们只是因为不够幸运,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所以呢?我们要为了他们的幸运,搭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肖恩上前一步,几乎贴着瑞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