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贝丝正和一个叫扎克的年轻男孩告别。扎克是新加入的搜寻队成员,马上要跟着t仔他们出去。
两人拉着手,眼神缠绵得能拉出丝来。
达里尔瞥了一眼,撇了撇嘴:“搞得跟言情小说似的。”
“总比某些人跟自己的弩谈恋爱强。”玛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和格伦正抬着一箱罐头往仓库走,两人对视一眼,笑容甜蜜。
“嘿!”达里尔不满了。
洛莉抱着小朱迪斯,坐在台阶上给她哼着不成调的歌,肖恩就坐在一旁,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母女俩,那张凶悍的脸上,竟有一丝岁月静好的柔和。
米琼恩也融入了搜寻队,但她依旧独来独往。不过,她每次回来,都会从背包里掏出几本皱巴巴的漫画书扔给卡尔,然后在一声别扭的“谢……谢谢”中,酷酷地转身离开。
林疏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知道,这是海啸来临前最后一次退潮,平静得让人心慌。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转身走向米尔顿所在的那个被改造成实验室的房间。
米尔顿正戴着一副滑稽的护目镜,全神贯注地在研究着监狱的布局。
“米尔顿。”
“请不要打扰一个正在和上帝对话的灵魂。”米尔顿头也不抬。
“如果上帝准备用一场大流感把我们全都送去见他,你还想跟他对话吗?”
米尔顿的动作停住了。他缓缓抬起头,推了推护目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理性的、探究的光芒。
“说下去。”
“我需要你的帮助。”林疏月拉过一张凳子,在他对面坐下,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米尔顿,我们得聊聊流行病学。一场足以摧毁这里的瘟疫,可能已经开始了。”
米尔顿摘下护目镜,用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学究式的严谨。
他没有立刻追问,而是反问道:“林医生,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是经验主义的直觉,还是有可量化的数据支持?”
“两者都有。”林疏月知道对付这种人,必须用他的逻辑来说服他,“从经验上说,一个封闭、高密度、卫生条件有限的社区,是病毒最完美的温床。
我们这里有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携带的病菌库是多样化的。加上我们和外界唯一的交互——行尸,它们本身就是移动的污染源。从数据上看,虽然目前没有确诊病例,但风险因子正在呈几何级数增长。
我们新增的人口,圈养的家畜……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她将自己掌握的未来信息,巧妙地包装成了一套无懈可击的科学推论。她甚至拿出纸笔,迅速画出了一个简易的病毒传播模型,从人畜共患病的可能性,到空气、水源传播的途径,分析得头头是道。
米尔顿的眼神越来越亮,他凑近了看那张草图,就像在欣赏一幅艺术品。
“有意思……非常严谨的推演。你提到的,关于猪作为病毒中间宿主的可能性,尤其值得注意。猪流感……h1N1……在旧世界就有过大规模爆发的先例。”
“所以,我需要你。”林疏月说,“我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而且我需要更专业的设备和分析能力来验证我的猜想。”
“我需要一个更完备的实验室,以及……绝对的授权。”米尔顿提出了他的条件。
“你会得到的。”林疏月点头,“但我们还需要一个人。”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了赫谢尔的“病房”里。老兽医正在给贝丝的手臂换药,那是她前几天清理铁丝网时划伤的。赫谢尔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充满了经验和慈爱。
听完林疏月和米尔顿的来意,赫谢尔沉默了。他花白的长眉毛拧在了一起,浑浊但依然锐利的眼睛在两个年轻人脸上来回移动。
“你是说,一场我们看不见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是的。”林疏月说,“而且它的杀伤力,可能比总督的军队更可怕。枪林弹雨我们看得见,躲得开。但病毒……无孔不入。”
米尔顿补充道:“赫谢尔先生,你的兽医学识和农场经验对我们至关重要。我们需要立刻对猪群进行血样抽检和健康监控。如果病毒的源头真的是它们,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发现。”
赫谢尔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窗外那些正在田地里劳作的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上帝保佑我们。好吧,我加入。需要我做什么?”
一个由未来医生、前政府科学家和老兽医组成的“科学三头同盟”就此秘密成立。他们分工明确,林疏月负责全局统筹和临床观察,米尔顿负责实验室分析和理论建模,赫谢尔则负责动植物检疫和传统医疗支持。
他们的第一个行动方案,就是建立一套“三级预警防疫体系”。
一级,加强卫生管制。所有人都必须严格遵守林疏月之前制定的卫生守则,消毒频率加倍。
二级,建立监控档案。对监狱里所有人,特别是老弱病残,进行每日健康问询,重点关注帕特里克这样体质较弱的人。
三级,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设立隔离区。他们计划将A区监舍楼彻底清空,改造成一个紧急隔离病房,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方案,必须通过委员会的批准。
当晚的委员会会议,气氛从一开始就剑拔弩张。地点设在监狱的图书馆,昏黄的灯光下,几张拼凑起来的桌子旁坐着监狱的权力核心。
当林疏月冷静地提出要清空A区作为隔离区时,第一个反对的是肖恩。
“什么?隔离区?就因为你一个‘可能’的猜测?林,你是不是疯了?这里是我们的家,不是他妈的集中营!”
“这是预防措施,肖恩,不是囚禁。”林疏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一旦出现第一例病人,我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将他和其他人隔离开,否则整个监狱都会被感染。”
“我不同意!”肖恩站了起来,“我们好不容易才让大家觉得这里安全,你现在要搞一个‘隔离区’出来,这不是制造恐慌是什么?你让那些新来的人怎么想?他们会以为我们又要像总督一样,把不听话的人关起来!”
戴尔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开口:“肖恩,冷静点。我倒觉得林的提议有道理。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
赫谢尔也沉声说:“在农场,一旦有头牛病了,我们就得立刻把它赶出牛群。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不然你失去的可能就是整个牧场。”
“人不是牛!”肖恩说,“我们不能因为一个该死的‘可能’,就把人当牲口一样对待!”
米尔顿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特有的、不带感情的语调说:“从纯粹的风险管理角度来看,预设一个功能完备的隔离区,是在紧急事态下将混乱和损失最小化的唯一理性选择。这与情感无关,这是数学。”
“去你妈的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