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看得入神,一转身发现冯三保正闭眼,像是在聆听什么。
他走过去问道:
“三保,是发现什么了吗?”
冯三保回头,“嗯,先生,我好像听到了这山背面有流水声!”
闻言,钟鸣当即眼前一亮。
有山有水,那就太对了!
他也仔细听了起来,但什么也没听到,看来同境武夫的视听,还是比读书人强一些。
他开始问道:
“你说,是在山的另一面?”
冯三保点点头,“是的。”
钟鸣笑道,“那咱们就先登上山顶,然后再看能不能去欣赏一下!”
说完,他看向两个孩子:
“寄奴,小云,休息好了吗?”
二人皆是点头,“好了!”
于是他们接着开始登山。
太阳倾斜到一半,几人到达山顶。
这里杂草丛生、植被交错,由于最被阳光普照,空气中散发着植物被烤过的味道。
冯三保先是开辟出一条过道出来,然后找到一块背阴的大岩石,将其下的地面给清整干净,招呼钟鸣他们过来休息。
钟鸣喝了点水,然后找到一处视角开阔的地方,往山下望去。
假日晴朗,一眼百里。
站在这座高山顶远眺,看到的是远处一排排的山,前面是低的,后面是高的,反正大概除了山还是山。
钟鸣转头问道:
“三保啊,你知道这座山的名字吗?”
冯三保笑着摇头,“不知道,但我想,这种野山应该是不会有名字的吧?”
“嗯......”
钟鸣眯着眼思索,心中有了想法。
冯三保顷刻回忆,问道:“先生,您问此山的名字,是想作诗一首吗?”
钟鸣笑道,“是有此意。”
冯三保略显激动地表示:
“那太好了,就算没名字也没关系啊......先生您可以给它现取一个,然后再作诗也不迟啊!”
他从来没有看过先生现场作诗,因此那是格外的期待,可千万不要因为这山没名字就不写了。
不过钟鸣可不会不写。
要不然这山不是白爬了吗?
爬山是他提出的,而且是带有目的性的提出的。
所以得写,而且起码一首。
钟鸣开始思考起来,为这座野山想一个熟悉些名字。
泰山,这山排面远远不够。
在这里来一句‘会当凌绝顶’,写不写的出来是一回事,就算写出来了,以后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传说中的镇北山倒是可以考虑。
至于这座野山...
五岳都是和它格格不入的。
此山虽在这小地方算高,在相对高度也就几百多米,气势什么的都远远不够到位。
所以想表达气势磅礴,志向远大,肯定是词不达意,意念也的不能够通达的。
那就只能是委婉一点的......
钟鸣这时心里也有了想法。
他看向冯三保笑道:“我看你们身后的这块岩石比较平整,你帮我在上面写上两个字!”
冯三保下意识摆摆手:
“不不......当然是先生您来写!”
钟鸣抚须笑道:
“你要有劲一些,我来的话可控制不好力道,字可能还没写完,石头可能就破了!”
闻言,冯三保也不再推辞:
“那......要写什么?”
钟鸣脱口而出,“庐山!”
冯三保抬起手但没写,转头问道:“先生,是哪一个‘庐’啊?”
钟鸣用手在空中比划出来。
冯三保看完后,转头认真的开始刻字。
他的指头如铁笔,与岩石一接触,石粉便顺着岩壁滑落。字写得挺规整,虽然完全称不上惊艳,但目的达到即可。
大大的『庐山』二字!
钟鸣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庐山在上辈子也是闻名全国的名山,其气魄比这座野山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害,暂时委屈这二字了。
写完字后,冯三保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接下来就看先生的表演了!
钟鸣看了一眼岩石上的字,脸上的表情变得庄重了许多。
他虽是文抄的,在另一个世界传诵着这些千古名句,他当然担负了更大的责任。
钟鸣转过身,远眺着对面的山川。
他抬起右手,朗声道: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话音一落,一股劲风袭来,将眼前的杂草树木吹的摇摆不已,耳朵好像也被吹的摇摆,响起了‘咣咣’的声音。
一旁三人屏气凝神,一言不发。
钟鸣环视一圈,声音比刚才大了些: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语落,风停,草木止......
山顶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一切的声响都消失不见,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一旁的三人噤若寒蝉,这种异象让他们不敢发一言,顶多就是眼珠子左右动一动。
冯三保表情呆滞,心里却无比活络:“好一个‘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想着想着,他竟生出惆怅之感。
最近这段时间,他全身心投入于诗词文章的研究之中。
读着先生的那些语句,他无比神往。
也尝试过仿写,于是有了:
孤灯照冷窗,
桌上纸墨香。
拿笔愣了愣,
啥时回故乡?
但,他竭尽全力写出来的诗句,却没能够掀起哪怕一点儿涟漪。
写了就是写了,无非就是世上多些句子,少一张干净的纸罢了。
一股落差感从他心里升起...
最容易感到失望的人,就是在全心全意地努力之后,还没有达到目的人。
他也明白:
一切都还早,现在不行就再努力,以后肯定就行了!
但失望就是失望,道理只是道理。
道理都懂,但也只是空话。
我明白这些,但我想要看到成果!
冯三保看着仙气飘飘的先生,这位他已视为师长,但实际年龄却只有他一半的‘年轻人’。
他在心里由衷的感叹道:
牛啊!
太牛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牛的读书人!
如此夸张的心理活动,真不是他做作了,而是他感受先生的气势正泉涌般地增强,越来越高,而且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先生,这是要破境了?
钟鸣在心里轻叹:
“害,最近教了这么多诗句、谚语,本来以为可以水到渠成,没想到还是差一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