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落下来，砸在林野眼皮上。
他眨了一下眼，没动。喉咙还在烧，脚踝被钢索吊着，整个人头朝下挂着。意识像快没电的手机，一格一格往下掉。
远处那声鸟叫又响了一次。
短，轻，两下连着。
是小陆的暗号。
林野用尽力气晃了晃右脚，钢索蹭过铁架，发出一点细微的响。他咬破舌尖，血顺着嘴角流进衣领。左手勉强抬了半寸，指尖碰到胸口那张没画完的符纸。
血沾上去，最后一笔闭合。
符光闪了一下，极淡，像风吹灭前的最后一缕火苗。
他闭上眼，等。
变电站外三百米，苏浅蹲在一堆废弃电缆箱后，耳机里突然传来一声“滴”。
她立刻抬头：“信号来了。”
王大锤正趴在地上接线，手一抖：“在哪？”
“就在里面，西北角，离墙三米。”
王大锤抓起背包里的遥控器，手指飞快按了几下。城市电网监控界面跳出来，他点了三个节点，按下确认。
“断电倒计时十秒。”
苏浅站起身，从包里抽出三张寒霜符，捏在手里。她往前走了两步，抬手一扬。
冰雾从符纸上散开，贴着地面铺过去。毒雾碰到冰气，瞬间凝成灰绿色的霜粒，塌在地上。
陈队带着四名特警修真联勤队员，已经摸到通风口。他看了眼表，对身边人点头。
“三，二，一——炸。”
轰的一声，水泥地炸开一个口子，烟尘冲天而起。
里面的黑衣人猛地转身，两人冲向爆炸点，剩下三个仍守在祭台周围。
苏浅趁机翻墙跃入，落地没出声。她盯着林野的位置，抬手甩出第一张寒霜符。
符纸贴上手铐，“咔”一声，金属表面裂开细纹。
第二张打在第二个手铐上，同样出现裂痕。
第三张飞向主祭位的阵法核心，刚要击中，一名黑衣人反应过来，甩出一道黑刃把她逼退。
苏浅落地翻滚，撞到墙边。
这时，外面路灯全灭。
王大锤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灯断了！但只能撑四十秒！”
苏浅爬起来，再次掷符。这次两张同时出手，精准命中林野手腕上的手铐。
咔、咔两声，手铐弹开。
林野身体一松，直直往下坠。他借着下落的力道翻身，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左腿还是麻的，但他顾不上。右手直接摸向鞋垫，抽出那张“饵不可轻”符。
抬头看见祭台上的环形图案正在发暗红光，五个黑衣人已经开始列阵，中间那人举起一把锈刀，刀尖对准他。
林野把符纸往地上一拍。
符燃起来，火光照亮整个屋子。
他大喊：“锤哥！断电延后十秒！”
王大锤在外头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手指在遥控器上狂敲。
“加了！再撑十秒！”
林野抓起脚边的酸辣粉盒残壳，里面还有一张引雷符。他把盒子往祭台中央一扔。
符纸自动激活，屋顶高压电塔残余电流被引下来，一道电弧劈在阵法中心。
轰！
火花炸开，中间那人手里的刀直接熔成铁水。
林野趁机跃起，一脚踹翻主祭者，阵法节点彻底崩坏。
苏浅立刻补上三枚冰锁符，两条锁链从地面窜出，缠住左右两个黑衣人的手臂，把他们钉在墙上。
陈队带人从通风口冲进来，两个特警扑向持链黑衣人，近身格斗几下就夺下武器。陈队自己迎上最后一个还能动的敌人，一拳砸在对方下巴，那人往后倒，撞翻一堆杂物。
王大锤翻窗进来，手里拎着个改装过的震荡烟雾弹。他拉开拉环，往人群里一丢。
砰！
烟雾扩散，所有人神识连接瞬间被打乱，动作一滞。
“走！”林野抓起背包，踉跄着往门口跑。
没人清剿残敌，也没人回头看。
四个人一口气冲出变电站，沿着废弃铁轨往东撤。
身后接连响起爆炸声，像是有人在拆设备。
跑出两百米，林野回头。
变电站外墙上的环形图案还在发光，边缘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墙缝往下流。
他没说话，加快脚步。
苏浅落后半个身位，一边跑一边检查他的伤。“腿怎么样？”
“麻，但能动。”林野喘着气，“嘴里那颗药丸……烧得慌。”
“应该是封脉类的压制药，别运功，小心经络撕裂。”
王大锤边跑边回头看：“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话音刚落，前方铁轨尽头传来一声哨响。
不是金属哨，是骨头做的那种，声音尖利，划破夜空。
林野停下脚步。
远处，几个黑影从高架桥上跃下，落地不倒，速度极快地逼近。
“是刚才的人。”陈队把手伸进外套，摸出战术匕首。
“不止。”苏浅眯眼，“多了两个。”
林野靠在铁轨旁的水泥墩上，喘了几口气，低头看自己的手。
指尖发黑，是从舌尖流出来的血染的。
他扯了块布条，把左腿大腿根部重新勒紧。
“锤哥，还能黑进交通摄像头吗？”
王大锤掏出平板，试了两下摇头：“这片区域线路全断了，备用电源也被毁。”
“那就拼速度。”陈队站到前面，“我断后。”
“你不行。”苏浅拦住他，“他们认得你的战斗风格，换我。”
她从包里拿出一枚蓝色针剂，扎进脖子侧面。
皮肤立刻泛起一层薄冰似的光泽。
“低温护甲启动，我能拖住他们三十秒。”
林野点头：“够了。”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铁片，夹在指间。
“等会儿我走最后，有动静我来收尾。”
苏浅看了他一眼：“你连站都站不稳。”
“站不稳也能甩铁片。”林野咧了下嘴，“再说，我这人命硬，死不了。”
队伍继续前进。
铁轨两侧杂草丛生，头顶电线垂落，像晾晒的旧绳子。
跑了不到五百米，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浅停下，转身面对追兵。
她抬手打出一张冰爆符，空中炸开一片锋利冰晶，逼得最前面两人侧身躲避。
接着又是两张冰锁，缠住一人脚踝，把他拽倒在地。
剩下三人绕过障碍，速度不减。
苏浅咬牙，从包里抽出最后一张极寒核心符。
这是保命用的，一旦使用，自身也会冻伤。
她刚要激活，背后传来一声：“让我来。”
林野不知什么时候折了回来，手里拿着那个空酸辣粉盒。
他把盒子往地上一摔，盒底残留的符灰散开，形成一圈微弱的灵波。
“这是我妈笔记里记过的‘扰神圈’，虽然只剩渣了，但够他们懵两秒。”
他抬起手，把铁片甩出去。
铁片旋转飞行，擦过一名黑衣人脸颊，划开一道口子。
那人猛地停住，伸手摸脸，发现指尖带血。
林野喘着气，站直身子。
“你们不是说要活祭我吗？”
“现在我不太想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