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一脚踩进泥里，鞋底打滑，整个人往前扑了半步才稳住。他没回头，只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喉咙干得发疼。
前面是条窄谷，两边山壁陡得像刀切过，头顶只剩一条灰蒙蒙的天。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但谁都知道他们没走远。
苏浅扶着最后一个队员翻过碎石堆，脸色发白。她看了眼林野，没说话，只是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
王大锤瘫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平板黑着屏，甩了两下也没反应。他抬头：“信号全断了，这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
陈队站在谷口，盯着外面那条唯一能走的路。三具敌人尸体横在入口处，是他刚才用匕首和近身格斗放倒的。但现在外面又多了几个黑影，正慢慢靠近。
“不能再往前了。”陈队回头，“他们封了口，硬冲会死人。”
林野靠在岩壁边喘气，左手还攥着那片铁片，指尖全是血。他闭了两秒眼，再睁开来时目光扫过四周。苏浅受伤的队员靠在她肩上，呼吸急促。王大锤累得抬不起头，陈队身上也有新伤。
他低头看自己右手虎口，旧疤裂了，渗着血。
这地方不能留。
他强迫自己站直，走到岩壁右侧。那里有道缝隙，被藤蔓遮了一大半，若不是刚才闪避时撞到，根本不会注意到。
他伸手拨开藤条，里面是一条斜向上爬的小道，湿滑，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行，尽头消失在山体转弯处。
“有人走过的痕迹。”他说，“最近两天。”
苏浅走过来，顺着小道往上看：“你怎么知道不是陷阱？”
“他们要是想设陷阱，不会留这么明显的路。”林野声音哑，“他们会让我们以为这是绝路。”
王大锤抬起头：“你是说……他们觉得我们只会往前冲？”
“对。”林野从卫衣上撕下一角，蹲在地上用血画了个简单的地形图，“他们盯着正面，防我们突围。可没人防我们往后退，更没人信我们敢走这种鬼路。”
陈队皱眉：“分兵？你打算怎么搞？”
“锤哥带两个人从正面扔符，制造动静。他们一乱，我们就从小道撤。”林野指着图，“五分钟后引爆烟雾弹，掩护最后两人。”
“万一他们识破呢？”苏浅问。
“那就拼谁更快。”林野站起来，“现在没别的选择。等他们调来更多人，咱们连这点机会都没了。”
没人再说话。
过了几秒，王大锤撑着石头起身：“我来引他们注意。但你得保证——这路真能走通。”
“走不通，我第一个摔死。”林野把酸辣粉盒残壳塞进怀里，“现在开始。”
王大锤点了三个人，从包里摸出几张低阶爆燃符。他看了林野一眼：“五分钟后？”
“差一秒都别炸。”林野说完，转身看向小道入口，“苏浅，你跟紧我。其他人按顺序来，别乱。”
小道比看上去还难走。地面全是青苔，一脚踩下去就打滑。林野走在最前，右手抓着岩石边缘，左手贴着岩壁保持平衡。他每走一步都要确认落脚点，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跟着，没人敢松一口气。
爬到一半，第五个队员刚踏上平台，林野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上方传来脚步声。
他抬头，看见两个黑衣人从侧面山脊绕过来，速度不慢，显然是发现了异常。
“糟了。”苏浅压低声音。
林野没动，迅速从怀里抽出一张符纸，贴在旁边的岩壁上。符纸无声融化，像水滴渗进石头。
“静音符，能干扰神识扫描。”他低声说，“但他们眼睛还能看。”
苏浅立刻明白过来，从包里取出一枚冰晶，轻轻吹了口气。冰晶化作薄霜，顺着岩壁蔓延，把小道入口封住一层透明冰膜，看起来就像自然结霜。
两人屏住呼吸。
上面的脚步声停了几秒，接着传来一声低语：“这边没人。”
另一人回应：“继续搜，老大说活要见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野等了十秒，才挥手：“走，快。”
最后一段坡最陡，几乎垂直。林野咬牙往上攀，虎口的伤口被岩石磨开，血顺着手指流下来。他顾不上疼，一只手先爬上平台，用力把后面的人拉上来。
最后一个队员脱险后，林野立即掏出怀里的遥控器，按下按钮。
远处谷口方向，一声闷响。
烟雾弹炸开，浓烟翻滚。紧接着是爆炸声和喊叫声，显然王大锤那边已经开始动手。
“成了。”苏浅靠着岩壁坐下，喘着气。
林野没坐下。他站在出口边缘，往外看了一眼。
下面是缓坡，长满杂草，再过去是一片废弃营地，几顶黑帐篷立在那儿，门口有守卫来回走动。那些人穿着和追兵一样的衣服，腰间挂着金属环。
他低头摸出酸辣粉盒，打开盖子。里面只剩几张残符和一支碳素笔。
他拿起笔，在一张符纸上画了个标记：一个三角，中间加一横。
苏浅走过来：“那是？”
“记号。”林野把符纸折好，塞进衣领内侧，“下次见面，得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猎物。”
王大锤带着人从正面绕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他脸上有道划痕，但精神还不错。“跑了三个，剩下两个被我炸塌的石头埋了。应该够他们忙一阵。”
陈队检查完所有人状态，走到林野面前：“接下来怎么办？”
林野站在山坡边缘，看着远处营地的灯光。风吹得他卫衣鼓起来，帽子一直没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他们以为我们逃命。”他说，“其实我们只是换个位置。”
苏浅站到他旁边：“你在想反击？”
“不是想。”林野从嘴里吐出一颗已经化掉的药丸残渣，“是已经在做了。”
他抬起手，把碳素笔往地上一丢。
笔尖朝北，像一根指向未来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