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睁开眼，手指还按在玉佩上。他没动，只是把玉佩翻了个面，然后站起来，掀开帐篷帘子走了出去。
天光比刚才亮了些，风停了，营地静得能听见信号塔底座金属片的轻微震颤。他往前走，卫衣袖口蹭过结界边缘，留下一点泡面油渍。
刚走到高台下，警报灯突然全红。三秒后，第一波冲击撞上来，主阵嗡的一声闷响，旗杆上的血符抖得几乎要飞起来。
林野抬手，掌心朝下压了两下。这是预定信号——一级战备，全员就位。
王大锤在主塔操作台前一把扯掉耳机，屏幕上的频率曲线瞬间飙到临界值。他吼了一声：“三层结界，同步启动！”手指在平板上划出三道指令，蓝光从中心阵眼一圈圈荡开，像水纹一样扫过整个营地。
地面开始震。
不是地震那种上下晃，而是从远处传来的、有节奏的踏步声，整座城市都在共振。路边的玻璃窗咔咔作响，一栋废弃写字楼的外墙直接裂开一道缝，灰尘簌簌往下掉。
敌人来了。
黑压压的一片，从东区主干道推进，像是退潮后留下的淤泥被风吹动，缓缓铺满视野。前排是裹着铁皮的修士，胸口画着符，扛着破阵槌往前冲。中间一排悬浮着十几个人，手里法器对准营地，光点在顶端聚集。后排全是傀儡，关节处闪着蓝光，动作整齐划一。
“这不是来打架的。”陈队从侧翼跑过来，肩上挎着枪，“这是来拆房子的。”
林野盯着敌方阵型后方那辆改装货卡，车顶架着个圆盘状装置，正缓慢旋转。“他们在充能，最多三分钟就能打出第一发重击。”
“挡得住吗？”陈队问。
“挡不住也得挡。”林野把手伸进酸辣粉盒，抽出三张叠在一起的符纸，“你带人守住西侧缺口，别让他们穿插进来。”
陈队点头，转身就走。刚跑出两步又回头：“你别又玩命。”
“我命硬。”林野咧了下嘴，“再说，我人生就像泡面，开水一泡就软，但只要不捞出来，还能多撑一会儿。”
他说完，踩着旗杆底座一跃而起，跳上了主阵最高点。右手虎口那道疤突然发热，皮肤底下像是有根线在拉，一直通到心脏。
他把三张符甩出去，符纸在空中自动展开，呈品字形悬停。指尖划过眉心，一口血喷在最上面那张符上。符纸瞬间变黑，边缘卷曲燃烧。
“炸。”
声音不大，但整个战场好像顿了一下。
三张符同时引爆，火浪呈扇形扑向敌方中排指挥台。两名正在施法的修士被气流掀飞，落地时已经不动。圆盘装置外壳炸裂，冒出一股黑烟。
“打中了！”王大锤在主塔上喊，“充能中断！”
可敌人没乱。后排立刻补上三人，接手操控装置。破损的外壳被强行合拢，蓝光重新亮起。
林野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扶住旗杆才站稳。嘴里有股铁锈味，但他没吐。
苏浅在西侧冰符阵列前双手结印，指节发白。寒气顺着导线涌入阵心，地面迅速结霜。一片区域突然凝固，五个冲进来的傀儡被冻在原地，关节处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有效！”她喘了口气，继续催动灵气。
李医师带着两个助手在后方搭起临时救治点，地上铺了防水布，伤员一个接一个抬上来。他捏开一名队员的嘴，塞进一颗丹丸，那人喉咙动了动，呼吸慢慢平稳。
老吴依旧坐在铜灯旁，眼睛没睁。但灯焰不再是笔直向上，而是微微偏向营地东侧，像被风吹着，却又没有风。
王大锤那边传来一声爆响，备用电源接口烧了，火花四溅。他骂了一句，摘掉冒烟的设备，改用手语和外围队员沟通。屏幕上只剩半幅地图，靠记忆在调度防线。
林野抹了把嘴角，发现手上有血。他低头看玉佩，表面出现了一道细纹，像是被什么东西硌过。
“还能撑多久？”他对着通讯器问。
“结界最多再抗两轮。”王大锤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们这边快不行了。”
“那就别撑了。”林野把最后一张防御符拍在旗杆上，“接下来，咱们反打一波。”
他话音刚落，敌方后排装置终于完成充能，一道粗大的蓝光直射主阵。结界剧烈扭曲，像被针扎过的肥皂泡，边缘开始破裂。
轰！
主阵一角炸开，碎石飞溅。守在那里的两名队员被气浪掀翻，滚出好几米远。
“东侧破防！”陈队吼了一声，带着特勤组冲过去堵缺口。枪声和符咒爆炸声混在一起，有人倒下，立刻有人补上。
苏浅那边压力更大，寒气输出到了极限，鼻尖结了层薄霜。她咬破嘴唇，用血激活了最后一道冰锁符，整片区域温度骤降，冲进来的敌人脚步明显变慢。
老吴的手终于动了。他抬起左手，轻轻抚过灯座第三圈刻痕。灯焰猛地涨大一圈，颜色由黄转青。
林野感觉到灵气波动，回头看了一眼。老吴还是闭着眼，但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气息沉得吓人。
“你行不行？”他对通讯器说。
“行。”王大锤咳了一声，“就是脑子有点晕，看东西重影。”
“忍着。”林野抽出一张新符，“准备反击，目标——那个圆盘。”
“收到。”
林野把符纸贴在掌心，闭眼感受玉佩的震动频率。他记得母亲笔记里写过一句话：符不在多，在准。
他睁开眼，瞄准装置核心位置。
手刚扬起，耳边传来陈队的喊声：“小心背后！”
一个黑影从废墟上方跃下，手里握着短刃，直扑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