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的清晨飘着冷雾，地道口的积水结了层薄冰，工兵连的战士老周踩着冰面往下探时，棉鞋 “咔嚓” 陷进冰窟窿，泥水瞬间漫过脚踝，冻得他牙齿打颤。“快拉他上来！” 周卫国伸手拽住老周的胳膊，身边的战士们七手八脚把人拖出来，老周的棉裤已经湿透，贴在腿上像绑了块冰，他蹲在地上搓着腿，嘴里哈出的白气混着冷雾，看不清表情。
“地道里的积水至少有两尺深，昨天用木桶舀了半夜，今天又冻上了。” 工兵连长老郑拿着根长杆，往地道里探了探，杆头的泥水顺着木缝往下滴，落在冰面上溅起小水花，“而且水里飘着东西，像是鬼子扔的烂木头，下面说不定藏着炸药。”
李云龙蹲在地道口，看着里面浑浊的积水，眉头拧成疙瘩。昨天夜里下了场小雨，地道地势低，雨水全灌了进去，原本清雷的进度就慢，现在又多了积水，连手电筒的光都照不透水底，更别说找鬼子藏的陷阱了。“让炊事班烧点热水，先把冰化了，再用沙袋围在地道口，别让外面的水流进来。” 他转头对着通讯兵喊，“再给赵刚发消息，让医疗点多准备点姜汤，战士们泡了冷水，别冻出病来。”
王栓柱跟着老李往炊事班送木桶时，棉鞋也沾了不少泥水，走一步滑一下。路过南大街废墟时，看到王大爷带着几个老乡正往筐里装干草，筐边堆着几十双纳好的布鞋，鞋底还缝着防滑的麻绳。“八路军同志，这鞋你们拿去穿，地道里滑，湿鞋冻脚，俺们连夜纳的，针脚粗，别嫌弃。” 王大爷递过一双布鞋，鞋面是用旧棉袄拆的布，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暖。
王栓柱接过鞋，手指触到鞋底的麻绳，心里热烘烘的：“大爷，谢谢您，这鞋太贵重了。”“啥贵重不贵重的，你们在前面拼命，俺们做点鞋算啥。” 王大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头喊老乡，“快把干草搬过去，铺在地道口，省得同志们滑倒。”
等战士们换上新鞋、踩着干草重新回到地道口时，炊事班的热水也送来了。老周端着碗姜汤喝了两口，又把剩下的姜汤倒进随身携带的军壶，往腰里一塞：“师长，俺再下去探探，这次带根铁钩，钩钩水里的东西，看看是不是炸药。” 他系紧腰间的绳子，手里攥着铁钩，慢慢往地道里挪，积水没到膝盖时，铁钩 “叮” 地碰到个硬东西，他屏住呼吸，慢慢把东西钩上来 —— 是块绑着炸药的木板，引信泡在水里，却还没失效。
“是漂浮炸药！” 老周大喊着把木板扔出地道，战士们赶紧扑过去用沙土盖住。李云龙看着那块炸药，后背冒起冷汗：“鬼子这是想让咱们清积水时，不小心钩到炸药，连人带地道一起炸了！让大家都把铁钩绑上长绳，别靠近水面太近！”
就在城内战士们跟积水泥泞较劲时，太谷郊外的 358 团阻援阵地，正遭遇更凶险的袭击。孔捷趴在战壕里，看着远处日军阵地上推出来的三台火焰喷射器，心里咯噔一下 —— 昨天俘虏的日军小兵说过，日军有批火焰喷射器要到，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都把湿麻布缠在身上！离战壕边缘远点！” 孔捷大喊着，自己先把之前老乡送的麻布裹在胳膊上。话音刚落，日军的火焰喷射器就喷出三道火舌，像毒蛇的信子，舔着战壕边缘的沙袋，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沙袋里的泥土被烧得发烫，冒出焦糊味。
二营营长带着几个战士想冲出去炸掉火焰喷射器，刚跳出战壕就被火舌扫到，棉服瞬间起火，战士们在地上打滚灭火，却还是被烧伤了胳膊。“别硬冲！用手榴弹炸他们的支架！” 孔捷抓起一颗手榴弹，拉响引线往火焰喷射器旁边扔，却只炸倒了两个日军，喷射器还在继续喷火。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 是丁伟派来的骑兵支援！二十多个骑兵举着马刀，从日军侧面冲过来，马刀劈在火焰喷射器的支架上，“咔嚓” 一声，一台喷射器歪倒在地，喷火口对着日军自己的阵地，瞬间烧得日军惨叫连连。
“冲啊！” 孔捷抓住机会，带领战士们跳出战壕，对着日军发起反击。日军没了火焰喷射器的掩护，很快就乱了阵脚，有的往回跑，有的被骑兵砍倒在地。等战斗结束时，战壕边缘的沙袋还在冒烟，三个火焰喷射器被炸毁了两台，战士们的脸上都沾着黑灰，有的胳膊上还缠着被火烧焦的麻布。
刘大叔带着老乡送物资过来时，看到阵地的惨状，赶紧让老乡把带来的草药和烈酒拿出来：“孔团长，这烈酒能消毒，草药捣碎了敷在烧伤处，能止疼。” 他蹲在一个烧伤的战士身边，小心翼翼地把草药敷在伤口上，战士疼得直抽气，却咬着牙没喊一声。
“刘大叔，你们怎么又来了？太危险了。” 孔捷递过一碗水，心里满是愧疚。刘大叔摇摇头：“俺们在后面看着火光大，就知道你们打得苦，多带点东西过来，总能帮上点忙。” 他指了指身后的小车，“里面还有些红薯，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热乎着呢，让战士们垫垫肚子。”
城内的医疗点里，赵刚正忙着给从地道里送来的伤员处理冻伤。老周的脚冻得发紫，脚趾缝里还渗着血，赵刚用温水给他泡脚时，老周疼得额头冒冷汗，却还笑着说：“政委，俺这脚没事，等泡好了，还能去地道里探炸药。”
旁边的伤员小李把自己的消炎药递过来：“周哥，你用这个，俺的伤快好了，不用这么好的药。” 老周赶紧推回去：“你留着，你还要去跟鬼子打仗呢，俺这点冻伤，敷点草药就行。” 两个伤员互相推让着，赵刚看着这一幕，眼眶有点红，他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包新的消炎药 —— 这是昨天周卫国从日军据点抢来的最后一包，原本想留着应急，现在却觉得，分给这些互相惦记的战士，才是最好的用处。
太原城内的日军司令部里，山本一木看着手里的战报，脸色比外面的冷雾还沉。地道里的漂浮炸药没伤到八路军，火焰喷射器还被炸毁了两台，阻援部队又退了回去，他手里的军刀 “哐当” 砸在桌子上，留下一道深痕：“佐藤！让东城门的部队今晚偷袭八路军的后勤线，就算抢不到粮食，也要把他们的姜汤和草药烧了！”
佐藤低着头应了声 “哈伊”，心里却清楚 —— 现在的日军连走路都打晃，哪还有力气偷袭？可他不敢反驳，只能攥紧拳头，转身走出司令部，外面的冷雾灌进衣领，冻得他一哆嗦，却没比心里的绝望更冷。
夜幕降临时，城内的地道终于清出了半段，积水用沙袋围了起来，漂浮炸药也清理了十几块。李云龙站在地道口，看着战士们冻得通红的脸，心里满是心疼：“今天就到这儿，都回去喝碗姜汤，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接着干。” 他转头对着周卫国说，“让‘利刃’分队今晚多派几个人巡逻，防止鬼子偷袭后勤线，咱们的姜汤和草药，可不能被烧了。”
周卫国点点头，转身去安排巡逻。王栓柱跟着老李往回走时，看到老乡们还在地道口收拾东西，王大爷正把没用完的干草捆起来，留着明天用。“大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回去？” 王栓柱问。王大爷笑着说：“俺们再收拾收拾，你们明天就能早点清地道，早点把鬼子赶出去。”
战壕里的战士们喝着姜汤，吃着老乡送的红薯，棉服上的泥水结了冰，却没人觉得冷。孔捷看着身边的战士们，有的在给烧伤的战友敷草药，有的在擦枪，心里忽然觉得，就算地道里有积水，就算阵地上有火焰喷射器，就算还要打十几天，他们也能坚持下去 —— 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打，身后有百姓，身边有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