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韫点了点头，心头沉甸甸的。这暂时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间隙。
陈五退下后，厢房里重归寂静。苏清韫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清粥，又看了看昏迷中嘴唇干裂的谢珩，最终还是端起了粥碗。
她用勺子舀起一点点温热的米汤，像之前喂药一样，小心翼翼地凑近他的唇边。这一次，他似乎顺从了些许，虽然依旧没有意识，但喉结微微滚动，竟吞咽下去少许。
这个微小的反应让苏清韫心中莫名一松。她耐着性子，一点点地将小半碗米汤喂了下去。过程中，她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他因发热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扫过他紧抿的、线条冷硬的薄唇，扫过他因汗水黏在额角颈侧的墨黑发丝。
一种极其陌生的、带着些许涩然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样安静地、近距离地照料这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喂完米汤，她放下碗，正准备替他擦拭额角的汗，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他因之前挣扎而略显凌乱的衣襟。深灰色的粗布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截白色的中衣，以及……中衣内侧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鼓起一个方方正正的轮廓。
苏清韫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那是什么？信件？密报？还是……其他什么？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谢珩昏迷不醒，这是他防备最弱的时候。或许，那衣襟里的东西，能解答她心中部分疑惑。关于苏家，关于皇帝，关于他……
理智告诉她这是趁人之危，是卑劣的行径。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呐喊：苏家满门的血仇，她自身的屈辱，眼前这扑朔迷离的局势……她需要知道真相！哪怕这真相是由如此不堪的方式获得。
内心的挣扎如同两只野兽在撕咬。她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最终，对真相近乎绝望的渴望，压过了道德的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衣襟。她的动作极轻极慢，如同触碰易碎的琉璃，生怕惊醒了他。
指尖触碰到那粗布面料，能感受到其下他身体传来的灼热温度。她轻轻拨开外袍的衣领，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那个方正的轮廓更加清晰了，就贴着他心口的位置。
她的指尖沿着那轮廓的边缘轻轻摸索，触感硬挺，像是纸张。是一封信？
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咬紧下唇，用两根手指，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将那叠东西从衣襟内侧的暗袋里夹了出来。
果然是一封信。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没有任何署名和标记，但封口处用了特殊的火漆，印纹复杂，绝非寻常之物。
苏清韫拿着那封信，只觉得有千斤重。她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谢珩，他呼吸平稳，并未有醒转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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