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沈府大门，阳光照在肩上。手腕上的松石串轻轻响了一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简凝发来的消息：**“她睡着了。”**
我回：**“守好她。”**
她很快回复：**“你呢？”**
我想了想，打字：**“我去谢家。”**
刚按下发送，身后传来脚步声。萧晚追了出来，头发还没梳好，眼睛红着。
“哥！”她抓住我的袖子，“你不能去。”
我没有停下。“我已经答应你不会一个人去。”
“那你带我一起。”她说，“我不走远，就在车上等你。”
我看她一眼。她站得笔直，手还在抖，但没松开。
“好。”我说，“上车。”
车子启动后，我让司机绕了三条街才往谢宅方向走。后视镜里没有跟踪的车。萧晚坐在后排，一句话没说。
谢家大宅门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卫兵。我下车时，他们抬手拦住。
“少爷今天不见客。”其中一个说。
我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过去。那是五年前谢云启亲手给我的，上面刻着“砚弟”二字。
卫兵脸色变了。他接过玉佩看了看，转身进去通报。
不到三分钟，门开了。
谢云启站在厅口，穿着绛紫长衫，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他右手扶着拐杖，嘴角带着笑。
“萧砚。”他说，“稀客。”
我走进去。萧晚跟在后面，被拦在门外。
“让她进来。”我说。
谢云启看了眼外面的女孩，点头示意。
萧晚低着头走进来，站在我身后。
“这么急来找我，什么事？”他走到主位坐下，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
“沈夫人中枪了。”我说。
他挑眉。“哦？什么时候的事？”
“几个小时前。”我说，“枪是从裴府军械库流出来的，编号和你昨天送进城的那批一致。”
他轻笑一声。“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是来告诉你，有人想让你和裴渊火并。”我说，“而你，正一步步走进去。”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每次你说这种话的时候，都像极了一个人。”
我没有接话。
“我哥哥。”他慢慢说，“他也总这样，明明知道危险，还要往前走一步。”
我站着不动。
“你觉得是我动的手？”他问。
“不是你觉得。”我说，“是证据指向你。枪是你放进沈府的，教简柔动手的人也是你。”
他摇头。“我没有教她开枪。”
“但你给了她机会。”我说，“你早就知道她恨沈夫人，也知道她想要我的注意。你把枪放在她能拿到的地方，然后等她自己动手。”
他沉默了几秒。“就算真是这样，你能做什么？她开了枪，伤了人。法律会判她，不会判我。”
“可我知道。”我说，“裴渊也知道。”
“那又怎样？”他站起来，拄着拐杖走近我，“你以为他会为了这点事对付我？他需要我的脑子，就像野兽需要驯兽师。”
我看着他。“那你就不怕我也成为驯兽师？”
他笑了，靠过来一点，声音压低。“你不怕死第二次吗？雪地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心跳停了一拍。
他怎么会知道？
我还没开口，萧晚突然从后面冲上来，挡在我面前。
“你别碰他！”她喊。
谢云启退后一步，笑得更明显了。“小妹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那天的事？”
萧晚浑身发抖。“我记得你把我哥按在地上，我记得你拿刀割他的耳朵……我都记得！”
谢云启摸了摸戒指。“可惜啊，那一刀没让他死透。”
我拉回萧晚。“我们走。”
转身要走时，他叫住我。
“萧砚。”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重生了，偏偏是在婚前三个月？”
我没回头。
“这不是巧合。”他说，“是有人安排的。”
我脚步一顿。
“如果你真想知道真相，就该查查你父亲临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我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他已经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下次来，带点心。我不爱吃空茶。”
我拉着萧晚快步走出大厅。
回到车上，我立刻拨通陈伯的电话。
“查一下我父亲去世前七天的所有访客记录。”我说，“特别是最后一天晚上，进过书房的人。”
“是。”陈伯声音很稳，“但我得提醒您，当年的账本都被烧了。”
“那就去问老花匠。”我说，“他每晚都会在书房外扫落叶，他知道谁来过。”
挂了电话，我看向窗外。
车子驶过一条窄巷，路边有个卖山茶花的老妇人。她篮子里只剩一朵白山茶，花瓣边缘已经开始发黄。
我让司机停下，下车买了那朵花。
回到车上，我把花递给萧晚。
她愣住。“你要送我花？”
“不是给你。”我说，“是给她的。”
萧晚低头看着那朵花，没再说话。
我们到城外别院时，天已经亮了。简凝站在门口等我们。
她看到我手中的花，眼神闪了一下。
“她醒了。”她说，“一直在问你。”
我走进房间。简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上打着点滴。
她看见我，嘴唇动了动。“哥……”
我没有应她。
她看向我手里的花。“那是……白山茶？”
我点点头，把花放在床头柜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她眼泪掉下来。“我不想再装了。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我温柔懂事，可没人问我累不累。沈夫人让我叫她娘，可她看我的眼神从来不像看女儿。我知道我不是真的，可我也想有个家……”
“所以你就拿枪？”我问。
“我以为只要姑母倒下，家里就会乱，你们就会注意到我……”她抽泣着，“可我没想到会伤成那样……我真的只是想吓她……”
我盯着她。“是谁告诉你裴府有枪的？”
她摇头。“没人告诉我……是我在花园听见姑母和奶妈说话，说裴渊送了一批新武器来，藏在东厢房的地窖里……”
“然后你就去了？”我问。
“嗯。”她低声说，“可我不会用枪，我就想着拿一把出来，藏在屋里，万一哪天她们要赶我走，我可以拿出来吓唬人……可昨晚她骂我，说我是贱种，不配留在沈家……我一时冲动……就……”
我闭了会儿眼。
这一切，还是被谢云启算准了。
他知道简柔听到了秘密，知道她心里积怨已久，知道她会铤而走险。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
我起身要走。
“哥。”她在后面喊，“你会帮我吗？”
我没有回头。“你好好休息。”
走出房间，简凝跟出来。
“你信她的话？”她问。
“她说的大部分是真的。”我说，“但她没说全。她没提谢云启昨晚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你怎么知道？”
“她的手机通话记录。”我说，“昨晚十一点十七分，有一个加密号码打进来，打了两分零三秒。接完电话后，她才去了地窖。”
简凝皱眉。“他直接联系她了？”
“他在收网。”我说，“先是挑动沈家内斗，再嫁祸裴渊，最后让我们三方互相撕咬。”
她看着我。“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抬头看向远处的山。
“他以为我只会防守。”我说，“但他忘了，前世我死过一次。”
她没说话。
我转头看她。“我要办一场订婚宴。”
她一怔。“现在？”
“三天后。”我说，“我要请所有人来，包括谢云启，包括裴渊，包括沈家所有亲戚。”
“你想在宴会上动手？”
“不。”我说，“我要让他们自己动手。”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你变了。”
我没有否认。
“以前你总想护着所有人。”她说，“现在你开始利用他们了。”
“因为我知道。”我说，“善良救不了任何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说：“那我呢？你也要利用我吗？”
我看她一眼。“你是唯一一个，我不想算计的人。”
她抬眼看向我，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萧晚跑过来。
“哥！”她手里拿着一张纸，“陈伯刚送来的东西！父亲去世前那天晚上，有个访客登记进了书房——是沈夫人。”
我和简凝同时看向她。
房间里静了下来。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动了桌上的纸页。
那朵白山茶静静躺在床头，一片花瓣缓缓滑落，砸在地毯上，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