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张纸,沈夫人的名字像钉子扎进眼睛。萧晚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陈伯送来的访客记录。简凝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扣子。
“你父亲见她?”她开口,“为什么?”
我没回答。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谢云启说的不是假话。有人安排了重生。而那个人,可能就是沈夫人。
萧晚走近一步。“哥,你要去问她吗?她现在还在医院。”
我摇头。“她不会说。但她来过书房,就一定留下了痕迹。”
简凝忽然抬眼。“你说老花匠每晚扫落叶,那晚他也去了?”
“他记得所有人。”我说,“但他不敢说。”
“那就让他敢。”她说,“我有办法。”
我看她。她嘴角微扬,像是早准备好了一样。
“今晚祠堂祭祖。”她说,“沈家规矩,未出嫁的女儿要守香。我会让她一个人待着。”
我明白她的意思。沈夫人病倒,简柔住院,沈家只剩简凝这个“养女”能撑场面。她只要拖住其他人,就能单独审问老花匠。
“别逼太狠。”我说,“他活到现在,是因为闭嘴。”
她笑了下。“我知道怎么让人开口。”
我们分头行动。我回萧宅取东西,萧晚坚持跟着。车子开到半路,她突然说:“哥,谢云启今天穿的是高跟鞋。”
我转头看她。
“他右腿有伤。”她说,“平时走路一瘸一拐。但今天,他走得很稳。”
我回想进门时的画面。谢云启拄着拐杖,步伐确实比以往利落。可那双皮鞋……鞋跟偏高,漆黑发亮,不像常穿的款式。
“你注意到了?”我问。
“他进来时,地板响了一下。”萧晚说,“和平时不一样。”
我心头一沉。谢云启从不轻易换装。他穿什么,戴什么,都有目的。
回到萧宅,我翻出父亲书房的旧钥匙。这把钥匙本该烧掉,是陈伯偷偷藏下的。柜子里还有本账册残页,记录着三年前沈家向萧家借的一笔款子。数额不大,但用途写着“修缮祠堂”。
可沈家祠堂那年根本没动工。
我把东西收好,正要出门,手机响了。是谢云启的号码。
我接起来。
“听说你在查访客记录?”他声音很轻,像在笑。
“是你告诉我的。”我说。
“我只是提醒你。”他说,“有些门,打开就关不上了。”
“那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因为我喜欢看你挣扎。就像那天晚上,你跪在雪地里,喊着不要杀你妹妹……那种声音,真好听。”
我握紧手机,指节发麻。
“今晚沈家祭祖。”他说,“我也会去。穿这双新鞋,踩踩落叶,听听声音。”
电话挂了。
我站在原地,心跳快得不对劲。谢云启知道我要去。他还特意提鞋跟、提落叶。
这不是警告。这是邀请。
萧晚看着我。“他想干什么?”
“他在等我。”我说,“但他不知道,我也在等他。”
天黑前,我赶到沈家祠堂。香火已点上,族人陆续到场。简凝穿着墨绿旗袍,站在主位旁,神情平静。她看到我,微微点头。
老花匠在院外扫地。我走过去,递了支烟。
“那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我低声问。
他手抖了一下。“少爷……我不该听的。”
“你听见了什么?”
“沈夫人来找老爷……说有个孩子回来了,必须处理掉。老爷说……不能动她,她是真千金,动了会惹大祸。”
我心一跳。“然后呢?”
“她说……已经晚了,孩子认亲了,调包的事瞒不住。老爷叹气,说只能等机会……再换个回来。”
我明白了。当年调包案暴露,沈夫人慌了,找我父亲商量灭口。而那个“孩子”,就是简凝。
难怪谢云启知道重生是安排好的。他知道真相,也参与其中。
我转身走向祠堂。谢云启还没来,但他的车停在门口。深黑色轿车,车窗贴膜,反光映着摇晃的树影。
祭礼开始。族人按序跪拜。我站在角落,目光扫过人群。简柔不在,沈夫人也没出现。只有简凝一人撑着全场。
香烧到一半,外面传来脚步声。
谢云启走进来。他穿着绛紫长衫,脚上是那双高跟皮鞋。鞋跟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
他走到我面前,微笑。“来了?”
我没应声。
他抬头看向牌位。“你父亲要是活着,大概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问。
“我想看看结局。”他说,“看看你能不能打破轮回。”
“所以你帮沈夫人掩盖真相?”
“我不帮任何人。”他轻笑,“我只喜欢看人互相撕咬。你恨她,她恨你,简凝恨简柔,简柔恨沈夫人……多热闹。”
我盯着他。“那你为什么穿这双鞋?”
他低头看了看鞋尖,笑意加深。“因为这声音,能让你想起那天。”
我脑中闪过画面——雪夜,刀光,耳垂被割断的剧痛。那时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近,鞋跟敲地,像在打拍子。
“你以为我会怕?”我问。
“你不怕。”他说,“但你会听。”
他忽然抬脚,踩在旁边一块石板上。鞋跟落下,发出“咔”一声轻响。
我猛地回头。老花匠站在院门口,脸色发白。
谢云启笑了。“他听见了。那天晚上,他也在这里扫地。他听见了所有事。”
我冲过去抓住老花匠。“你还知道什么?”
他嘴唇哆嗦。“那晚……谢少爷也来了。他和老爷谈了很久……后来……老爷就死了。”
我浑身一冷。
谢云启在我身后说:“你父亲发现了调包案背后的势力。他想保全你们兄妹,所以答应合作。可他不该查得太深。”
“是你杀了他?”
“不是我。”他说,“是命令。而我,只是执行者。”
我转身看他。他摘下金丝眼镜,眼里没有笑意。
“你以为重生是为了复仇?”他低声说,“其实是为了让我找到你。五年前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留着玉佩,等着你拿它进门。”
我脑子轰响。一切都在他计划中。包括我的重生,包括我对简凝的靠近,包括今晚的祭祖。
他早就布好了局。
简凝突然走过来。“谢先生,您脚上的鞋,挺特别。”
谢云启看向她。“你喜欢?这是我特制的。鞋跟里藏了录音装置,刚才那段对话,我已经录下来了。”
我立刻扑上去。他笑着后退,但动作迟缓。我一把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扭。
“啪”一声,鞋跟断裂。
一个小金属片掉在地上,闪着红光。
简凝捡起来,按下按钮。
谢云启的声音响起:“……老爷就死了。命令是沈夫人下的,钱是从裴府走的账,但真正下令的人,是军部那位。”
我僵住了。
录音还在继续:“萧砚的父亲不肯签字,所以我们只能让他闭嘴。你动手,我善后。这是交易。”
我抬头看谢云启。他站在香火前,脸上竟有些释然。
“现在你知道了。”他说,“真相不止一层。你父亲死于背叛,而背叛他的人,是你最信任的盟友。”
我喉咙发紧。“谁?”
他刚要开口,外面传来枪声。
院门被撞开。裴渊带着几个士兵冲进来,枪口对准谢云启。
“老子忍你很久了。”他说,“录音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