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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守山村的人来说,这一个月是紧锣密鼓的准备。岩伯带着人加固了村子所有的防御工事,在结界可能失效的三个月里,这些古老的陷阱和哨塔将是最后防线。

秦思涵几乎住在了临时实验室里。她瘦了一大圈,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但精神亢奋得像打了鸡血。源力结晶的奥秘让她痴迷,每天都能听到她在屋里大呼小叫:

“这个能量频率竟然可以叠加!”

“天哪,它和紫云藤的萃取物产生了共鸣!”

“岩伯!我需要更多龙血草,要十年份以上的!”

两个给她打下手的守山人小伙子苦不堪言,私下里叫她“疯婆子医生”。但每次秦思涵拿着新的实验数据冲出屋子时,他们又会凑过去,眼巴巴地问:“秦医生,这次成功了吗?”

阿震把安保做到了极致。他在村子周围布下了三重暗哨,所有进出村子的路径都设了摄像头和感应器。每天早晚各一次,他会带着人巡山,排查任何可疑痕迹。

“顾总交代的事,不能有半点马虎。”他总是这么说。

生命树的残党确实没再出现,但山外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顾宸的集团对生命树全球据点展开了雷霆清洗,对方也展开了疯狂反扑。商战、黑客攻击、甚至几次未遂的暗杀——这场战争已经从深山蔓延到了全世界。

这些消息,阿震都小心地过滤后才告诉我。他只说:“太太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中。”

我知道他在安慰我。但我没戳破。

小石头成了我的小尾巴。这孩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总是找各种理由待在我身边。他教我认山里的草药,带我去摘野果,还偷偷告诉我哪棵树上住着松鼠一家。

“林姐姐,你看。”有一天,他指着远处山崖上一丛迎风摇曳的紫色小花,“那是忘忧草,岩爷爷说,看到它的人能忘记烦恼。”

“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小孩挠挠头,“但我每次看到它,心情就会变好。”

我摸摸他的头:“那以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看它。”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体内的源力在缓慢恢复。每天清晨,我会去源池边打坐,感受那股温暖的流动。有时能隐约感应到顾宸的存在——很微弱,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看人影,但确实在那里。

他在战斗。我能感觉到。

那些黑色纹路的侵蚀从未停止,但抑制剂的效果也在显现。偶尔,我能捕捉到一丝他传递过来的情绪:疲惫,但坚定。

第二十天,秦思涵的实验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我找到了稳定剂!”她冲出实验室,手里拿着一个试管,里面是晶莹的淡蓝色液体,“用冰晶莲的花蕊提炼的!它可以保证抑制剂在体内维持至少十二小时的稳定状态!”

岩伯仔细检查了样本,难得地露出笑容:“冰晶莲十年一开花,你能找到它,是机缘。”

“是运气。”秦思涵眼睛发亮,“昨天巡山的人在山涧里发现的,就一株,开得正好。”

她看向我:“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把抑制剂的效力提升到理论值。我需要一次完整的源力共鸣,来校准频率。”

“什么时候?”

“满月之夜。”秦思涵说,“源力在月圆时最活跃,那是最后的机会。”

满月,就在七天后。

等待进入倒计时。

第二十五天,山里下了场暴雨。雷电交加,山洪暴发,村口的桥被冲垮了。守山人们冒雨抢修,我在屋里帮忙熬姜汤。

小石头浑身湿透地跑进来:“林姐姐!后山滑坡了,露出个山洞!岩爷爷说,那洞里有东西!”

我和秦思涵对视一眼,跟着他冲进雨里。

后山崖壁塌了一片,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岩伯已经带人守在洞口,脸色凝重。

“岩伯,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老人举着火把,“但这洞口的纹路……是守山人的古文字,写的是‘禁地’。”

秦思涵凑近看了看:“这文字至少千年以上了。等等,这里还有一行小字……”她眯着眼辨认,“‘唯持钥者可入,余者必遭天谴’。”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我进去看看。”

“我陪你。”岩伯说。

“不。”我摇头,“既然是持钥者可入,我一个人去。万一有危险,至少不会连累大家。”

阿震想反对,被我抬手制止:“这是命令。”

他咬了咬牙,退后一步。

我接过火把,走进山洞。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第一幅画的是开天辟地,乳白色的源力从混沌中涌出;第二幅是持钥者诞生,一个模糊的人影手握光芒;第三幅是归藏之门开启,黑白两扇门相对而立……

我一路看下去,看到了守山人一脉的起源,看到了历代持钥者的更迭,也看到了无数惨烈的战斗——与“灾厄”的战斗。

最后一幅画,让我停下了脚步。

画面上,一个持钥者站在黑色石门前,周身被锁链缠绕。而门外,另一个身影正将手按在门上,两人之间有光流相连。

壁画下方刻着一行字:“双生守护,内外相济,可镇灭眼千年。”

双生守护?

我猛地想起顾宸在融合前说的那句话:“谁说我要一个人?”

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个可能?

洞窟深处传来微弱的光。我循光走去,在尽头看到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本兽皮古卷。

古卷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字:

《双钥秘典》。

我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只有一句话:

“持钥者非一人,而是一心。内外双钥共鸣,方为完整。”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图示和注解,记载着内外双钥如何配合,如何分担侵蚀,如何共同维持封印。

我如获至宝,抱着古卷冲出山洞。

“找到了!”我对着雨中的众人大喊,“有办法了!不需要他一个人扛着!我们可以一起!”

秦思涵冲过来,接过古卷翻看,越看眼睛越亮:“这是……共生契约?内外两个持钥者建立生命链接,共同承担源力侵蚀?理论可行!但需要极高的默契和信任……”

“我和他有。”我斩钉截铁。

岩伯看着古卷,许久,长叹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双生守护的传说是真的。但丫头,你要想清楚,一旦建立契约,他的痛苦会分你一半,你的生命也会与他绑定。如果他最后撑不住……”

“那就一起撑。”我说,“这本就是我们说好的——要死一起死。”

暴雨渐歇,天边露出一线晴光。

距离满月,还有三天。

秦思涵开始疯狂研究《双钥秘典》,对照古方调整抑制剂配方。她说,如果要建立共生契约,抑制剂也必须改良,要能同时作用于两个人。

我每天花更多时间在源池边打坐,尝试与顾宸建立更深层的连接。有时能听到他的声音,很模糊,像从深水底传来:

“……薇薇?”

“我在。”

“……古卷……看到了?”

“看到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

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一声低笑:

“……好。”

满月前夜,秦思涵终于完成了最终版抑制剂。

试管里的液体呈现出瑰丽的金蓝色,像把星空装了进去。它在月光下微微发光,仿佛有生命在流动。

“理论上,注射后能维持二十四小时的完全抑制状态。”秦思涵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足够你们建立契约,也足够……他回来待一天。”

一天。

二十四小时。

一千四百四十分钟。

足够了。

岩伯请出了祠堂的源力结晶。月光下,结晶内部的乳白光晕流转加速,与空中的满月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时辰到了。”老人说。

我们来到源池边。湖水倒映着圆月,光点比平时活跃数倍,整个湖泊像是活了过来。

秦思涵将注射器递给我:“通过共鸣传递,和上次一样。但这次能量更强,你可能会很难受。”

“没事。”

我接过注射器,将它贴在自己心口,另一只手握住源力结晶。

闭上眼睛,意识下沉。

这次的速度快得多。几乎瞬间,我就“看”到了顾宸。

他仍被锁链束缚在黑色石门前,但状态明显好了很多。那些黑色纹路的侵蚀范围缩小了,他脸上虽然还有疲惫,但眼神清明。

看到我,他笑了:“来了?”

“嗯。”我将抑制剂的能量频率传递过去,“这次是完整版。”

他接收,引导,体内迅速凝聚出金蓝色的光团。

药效发作的瞬间,黑色纹路发出尖锐的嘶鸣,疯狂反扑!但金蓝光团稳稳扩散,所过之处,纹路褪色、崩解!

锁链松动了。

顾宸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我手中的古卷虚影:“那个是?”

“《双钥秘典》。我们可以一起守门。”

他愣了愣,随即笑容扩大:“怎么不早说?”

“早说我怕你不同意。”

“现在我也不同意。”他走到我面前,虚影与虚影相对,“太危险了。”

“你说过,要死一起死。”

我们僵持了几秒,他先败下阵来:“……败给你了。”

按照古卷记载,我们同时将手按在对方心口——虽然是虚影,但源力连接真实不虚。

契约咒文从我们口中同时念出。每念一句,两人之间就多一道光之锁链,将我们的生命频率同步、绑定。

当最后一句咒文落下时,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顾宸那里流了过来。

不是痛苦,不是侵蚀。

是一种沉甸甸的、温暖的责任感。

而从我这里流过去的,是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共生契约,成立。

黑色石门发出不甘的轰鸣,但新生的金蓝锁链牢牢缠绕上去,与黑色纹路抗衡、消磨。

顾宸身上的束缚彻底消失。

他看向我,伸出手:“走吧,回家。”

现实中的我睁开眼睛。

源池水面分开,一道身影踏波而来。

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顾宸走上岸,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但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

他走到我面前,抬手擦掉我脸上的泪:

“一个月不见,想我没?”

我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他紧紧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头顶:“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说好的一天,一分都不会少。”

身后,秦思涵、岩伯、阿震、小石头……所有人都红着眼眶,没人说话。

月光静静洒落,源池波光粼粼。

这一天,我们等了一个月。

而未来,也许还有无数个月要等。

但至少这一刻,他在我怀里。

这就够了。

顾宸抬起头,看向众人,勾起嘴角:

“有饭吃吗?我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