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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愈浓,昌乐县的气氛却比天气更冷。自那日堂议林凡“随口”问及黑水驿后,周文才一党表面愈发恭顺,暗地里的动作却并未停歇。他们似在抓紧时间抹平痕迹,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这日,赵虎趁着夜色,再次潜入书房,神色比往日更加凝重。

“大人,马奎那边有动静了!”赵虎压低声音,“周三郎探到,马奎的‘丰泰号’近日在暗中大量收购市面上的陈粮、甚至是一些发霉的次粮,动作很隐秘,但数量不小!而且,他手下几个管事,频频出入周县丞外宅的后门!”

收购次粮?在这个秋粮即将征收的节骨眼上?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毒计!这是想利用征收秋粮的机会,以次充好!将收购来的劣质粮食混入官仓,或者直接在征收环节做手脚,坑害百姓,中饱私囊!而周文才等人,显然是知情者,甚至是合谋者!

“好一招狸猫换太子!”林凡冷笑,“他们这是狗急跳墙,想最后捞一笔,还是想借此制造混乱,给本官一个下马威?”

“大人,我们该如何应对?”赵虎问道,“是否立刻抓他个人赃并获?”

“不,”林凡摇头,“马奎只是前台的白手套,抓他容易,但动不了根本,反而会让他们彻底隐藏起来。我们要等,等他们自己把戏做足,等一个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机!”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赵虎,你继续盯紧马奎的粮仓和运输路线,务必掌握他们运粮、换粮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另外,让我们的人,暗中在百姓中散布消息,就说今年官府严查粮食品质,定要晒干扬净,若以次充好,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是!”赵虎领命,却又迟疑道,“大人,秋粮征收在即,各里、甲的粮长多是地方豪强或与周文才有勾结之人,若他们联手欺压百姓,我们……我们人手不足,恐怕难以顾及周全。”

这确实是个难题。昌乐县胥吏系统几乎烂透,林凡能信任的只有赵虎和寥寥数人。一旦征收开始,对方在下面搞小动作,他很难及时制止。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林大的声音:“公子,衙门外来了几个百姓,说是……说是要告状,指名要见您这位青天大老爷!”

林凡与赵虎对视一眼,皆感意外。这个时候,会有百姓来告状?

“带他们去二堂偏厅。”林凡整理了一下衣冠,“赵虎,你先去安排刚才说的事。”

来到二堂偏厅,只见三名穿着破旧棉袄、面带惶恐之色的老农跪在地上,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绸衫、面带冷笑的矮胖中年男子。

“小民叩见青天大老爷!”三名老农见到林凡,连忙磕头。

那矮胖男子也随意拱了拱手:“小人乃本县西乡粮长刘三,参见县尊大人。”

林凡坐下,目光扫过几人:“你等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为首一名老农颤抖着声音道:“回……回青天大老爷,小民等是西乡柳树屯的农户。刘……刘粮长前几日来屯里,说……说今年秋粮征收,要用他带来的‘官斗’,可他那斗……他那斗比往年用的足足大了一圈啊!一石粮食进去,只能算八斗!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求青天大老爷做主!”说着,老泪纵横。

另外两名老农也连连磕头附和。

粮长刘三却丝毫不慌,反而笑道:“大人明鉴!并非小人的斗大,而是朝廷规制如此!往年那些斗,都是被前任……被某些人私自改小了,惯坏了这些刁民!小人如今用的,才是标准的官斗!他们抗粮不交,还诬告小人,请大人明察!”

他倒打一耙,将责任推给了前任,自己反而成了严格执行标准的“忠臣”。

林凡心中雪亮,这分明是周文才等人试探他态度的第一招!利用粮长在征收工具上做手脚,是最常见也最难查证的贪腐手段之一。若他处理不当,要么寒了百姓的心,失去民心;要么被扣上“纵容刁民、阻碍征收”的帽子。

他看着那三名惶恐无助的老农,又看了看有恃无恐的刘三,心中已有计较。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对刘三淡淡道:“哦?标准官斗?刘粮长,你可知我朝《度量衡制》中,一石合多少升?一升合多少合?你所用之斗,又是何年何地、由何衙署核准颁发的?可有印信凭证?”

一连串专业的问题,把刘三问得目瞪口呆。他一个乡下粮长,哪里懂得这些?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林凡不再看他,转向那三名老农,语气缓和了些:“你们且起来。此事,本官已知晓。朝廷征收赋税,自有法度,绝不容许盘剥百姓。你等先回去,照常准备缴纳粮赋。至于量器是否标准,本官自有公断。”

“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三名老农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走了。

刘三脸色变幻,也想溜走。

“刘粮长,”林凡叫住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你所用之‘官斗’,留在衙内,以备勘验。秋粮征收,关系国计民生,若有人敢在其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本官的铡刀,可不认人!你好自为之。”

刘三浑身一颤,冷汗涔涔而下,连声称是,留下那明显大了一号的木斗,狼狈退走。

处理完这起突发事件,林凡回到书房,脸色凝重。对手的反击已经开始,而且直指他最薄弱的环节——基层执行力和民心向背。

“赵虎,”他再次唤来赵虎,“情况有变。对方已经开始在征收环节动手了。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

“请大人吩咐!”

“你立刻去做三件事。”林凡语速加快,“第一,想办法弄到朝廷标准的量器,或者找到可靠的工匠,连夜赶制几套标准斗、升,务必精准!”

“第二,挑选三五个绝对可靠、机灵的人,不必有官身,最好是生面孔,派往几个重点乡里,暗中监视粮长征收情况,记录任何不法行为,尤其是与马奎粮行往来者!”

“第三,将我们掌握的关于马奎收购次粮、周文才等人可能贪墨的证据,整理一份简要的密报,我要立刻呈送青州府!光靠我们自身,力量不够,需要借势!”

“卑职明白!”赵虎感受到林凡话语中的急迫,领命后立刻转身去办。

书房内,林凡来回踱步。他知道,真正的较量已经拉开序幕。对手盘踞地方多年,树大根深,而他初来乍到,根基浅薄。这是一场极不对称的战争。

但他没有退缩。他想起了顾莲舟信中提及的朝堂之争,想起了徐阶的期望,更想起了这一路走来所见百姓的困苦。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他低声吟诵着圣贤之言,眼神愈发坚定。既然对方从“民”这里下手,那他就要在这里,筑起最坚固的防线!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大黄纸,提笔蘸墨,写下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安民。”

他要将这二字作为他此次应对危机的总方略。不仅要打击贪腐,更要最大限度地保护百姓的利益,赢得民心!

潜龙已不再潜伏于渊,它感受到了风浪的召唤,决定迎风而起,在这昌乐之地,掀起一场涤荡污浊的正义风暴!然而,风暴来临之前,往往是最黑暗、最压抑的时刻。林凡深知,他即将面对的,可能是更疯狂的反扑和更险恶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