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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非的恢复是显着的。虽然距离巅峰状态尚远,但体内原本枯竭的经脉重新流淌起温润而精纯的灵力,对周遭能量的感知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她不再仅仅能“看见”能量的流动,更能隐约“听”到这座城市下方,地脉如同巨大生命体般低沉的“呼吸”与“心跳”。

而这种新的感知,带来的并非全是安心。

忘忧斋庭院内,她闭目凝神,指尖轻触着冰凉的石板地面。意识如同细密的根须,向下延伸,越过土壤层、地下水脉,触及到更深层、更古老的地脉网络。

混乱、嘈杂。

这是她最直观的感受。并非五行之乱时那种狂暴的撕裂感,而是一种陈年的、沉积的“病态”。有的地方地气淤塞,如同患了风湿的关节,散发着阴冷滞涩的气息;有的地方则能量流失,如同干涸的河床,显得空洞脆弱;而在更深处,一些庞大的、沉睡的意志如同冬眠的巨兽,它们的梦境偶尔翻腾,便会引起地表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涟漪。

“怎么样?”顾珩站在一旁,看着谢知非微微蹙起的眉头。

谢知非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比想象中更……‘拥挤’。地脉并非死物,它承载了太多东西——历史的沉淀、生灵的念想、乃至一些……非人之物的蛰伏。我们之前处理的‘地瘴’,只是其中最表层、最活跃的一处小脓包。”

她指向西边,那是老阀门厂和星耀广场的方向:“那里的地脉虽然暂时被镇岳璋稳定,但根源的‘病灶’并未清除,像一道陈年旧伤,仍在缓慢渗出‘脓水’。”

她又指向城市其他几个方向,报出几个地名:“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地气都有不同程度的淤积或虚弱。它们彼此勾连,形成一个脆弱的网络。任何一处的剧烈变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就在谢知非尝试绘制一幅粗略的“城市地脉健康图”时,一起新的报案引起了顾珩的注意。

城南,一个正在改造中的历史文化街区,工人在清理一口废弃了数十年的老井时,在井壁深处发现了一些刻痕,以及……一具蜷缩的、早已风干的动物骸骨,看形状像是狐狸,但骨骼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漆黑色泽。更诡异的是,所有参与清理的工人,当晚都做了同一个梦——梦见一只巨大的、瞳孔猩红的眼睛,在井底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报案的是项目负责人,语气惊惶。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在经历了之前的全市异常事件后,变得格外敏感。

顾珩和谢知非立刻赶往现场。

那口老井位于街区深处,周围是斑驳的老墙和脚手架。井口散发着阴冷潮湿的霉味,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寒意扑面而来。

谢知非站在井边,甚至无需刻意感知,一股浓烈的、带着腥臊与怨恨的阴邪气息便从井底蒸腾而上,让她微微蹙眉。

“不是地瘴,是‘精怪’残留的怨念,而且……年代不短了。”她低声道,“这口井,以前恐怕是某个有道行的狐精的巢穴或修炼之地,后来不知为何被堵死,它可能死于井中,怨念不散,附着于井壁骸骨之上。”

“精怪?”顾珩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但亲身接触还是第一次。

“山川草木,鸟兽虫鱼,年深日久,得天地一点灵机,便可成精。它们通常避世而居,但若与人产生纠葛,或遭横死,其执念怨气往往比人类更加强烈、持久。”谢知非解释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井口周围,“这怨念经年累月,已与这口井、这片土地的气脉部分融合,形成了类似‘地缚灵’的存在。工人们动土惊扰了它的沉眠,故而托梦示警。”

“能处理吗?”

“可以,但需化解其怨,而非强行打散。否则,散了这一处,怨念可能融入地脉,在其他地方形成新的问题。”谢知非沉吟道,“需要知道它的执念是什么。”

她让顾珩找来项目方和当地年纪最大的几位老街坊,询问这口井的往事。

一番打听,一个模糊的故事浮出水面:大约在百年前,此地曾有一位富家小姐与一名穷书生相恋,遭家族反对。传说小姐身边曾养着一只极通人性的白狐。后来书生疑似遭遇不测,小姐投井自尽,那白狐也随之消失。再后来,井就被封了。

“情劫……殉主……”谢知非了然,“它的执念,恐怕是守护旧主,以及对当年迫害之人的怨恨。”

了解了因果,处理起来便有了方向。

谢知非没有动用任何强力的符咒或法器。她让顾珩准备了一些香烛、清酒、以及女子用的胭脂水粉(仿古制),在井边简单设下祭台。

她亲自点燃香烛,将清酒缓缓洒入井中,口中用一种空灵悠远的语调,吟诵起安魂抚灵的往生咒文。咒文并非强行超度,而是如同温柔的诉说,勾勒出那早已逝去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传递着时过境迁、恩怨已消的意念。

随着她的吟诵,井中那股阴邪的怨气,开始慢慢变得平和,其中的暴戾与猩红逐渐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悲伤与怀念。

最后,谢知非将那些胭脂水粉轻轻撒入井内,低声道:“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已了,旧主早登极乐,尔亦当归去……”

井中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释重负的叹息。

那股盘踞井中百年的怨念,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缓缓消散,最终彻底融入地脉,化作了滋养的一部分。井口那股阴冷的气息也随之消失,只剩下寻常古井的湿润与清凉。

工人们之后反馈,再无怪梦困扰。

处理完井中狐怨,返回忘忧斋的路上,谢知非对顾珩说:

“看见了吗?地脉的‘病’,很多时候源于附着其上的这些‘因果’。强行镇压如同割肉补疮,唯有化解根源,才能真正的‘治愈’。这座城市的地脉,需要一次彻底的‘清创’与‘疏导’。”

顾珩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沉默了片刻。

“这工程,恐怕比抓一辈子罪犯还要浩大。”

谢知非轻轻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感受着地底深处那些沉睡的、苏醒的、哭泣的、低语的无数“声音”。

“是啊,”她轻声回应,“但总得有人开始做。”

而她隐约感觉到,那片沉睡着她曾感知到的、更庞大意志的地脉深处,似乎因为这次狐怨的化解,有某个存在,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沉睡的巨人,在梦中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