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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燃被安置在冰冷的铁架床上,身下是粗糙单薄的床垫,并不怎么舒适。

他眉头紧锁,墨绿色的瞳孔里写满了不耐与审视,扫过这间破败简陋,与整艘军舰都格格不入的房间。

“这什么鬼地方?”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刚苏醒的虚弱,却依旧不减恶劣。

“你就打算让我住这种狗窝?”

厄缪斯正单膝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腿放平,闻言动作一顿,深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复杂。

他抬起头,望向谢逸燃时,那眼神柔软得能溺毙人。

“这里……是按照我们以前在格雷斯的房间布置的。”

他轻声解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我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舍不得曾经当个穷光蛋的日子?”

谢逸燃嗤笑一声,打断了他。

他试图撑起身体,但那股该死的虚弱感再次袭来,让他不得不重新靠回坚硬的床头,这让他更加烦躁。

“水。”

他命令道,语气理所当然。

厄缪斯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房间角落那个老旧的金属柜前,从里面取出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

他拧开瓶盖,却没有直接递给谢逸燃,而是回到床边,再次单膝跪下,将水瓶递到谢逸燃唇边。

谢逸燃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混着点探究和嫌弃,但还是就着厄缪斯的手,喝了几口。

冰凉的水流划过干涩的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

“啧。”

他喝完,舔了舔唇角,目光落在厄缪斯依旧举着水瓶的手上,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带着细微的颤抖,被谢逸燃敏锐察觉。

“你抖什么?”

他问,直白得近乎残忍。

厄缪斯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指尖攥紧了水瓶,指节泛白。

他垂下眼睫,试图掩盖眼底翻涌的情绪。

除了失而复得以外,还有着生怕是梦的恐惧,以及被遗忘的刺痛。

“没什么。”

他声音低哑。

“可能是……有点冷。”

谢逸燃显然不信,他哼了一声,没再追问。

他的注意力开始在这间狭小破旧的房间里游移,从锈迹斑斑的墙壁,到那张缺了角的金属小桌,最后落回厄缪斯身上那套笔挺且造价显然不菲的深蓝色军服上。

这强烈的反差感,隐隐吸引了谢逸燃的兴趣。

他依稀记得在外面的队伍在搜查时,提到过厄缪斯的名字,连带着似乎提起了……

“上将?”

他念着这个称呼,带着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听着官职挺大的,整个军舰都在替你找我,看来你混得不错啊,厄缪斯。”

他记得刚才这雌虫是这么自称的。

厄缪斯因他念出自己的名字而心脏微缩,他抬起头,努力想从谢逸燃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调侃或骄傲,却只看到一片陌生的审视。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离开后,发生了一些事。”

谢逸燃对“离开”这个模糊的词没什么反应,他似乎对厄缪斯如何成为上将的过程也并不真正关心。

他的目光在厄缪斯身上寸寸扫过,最终定格在他肩头的金色流苏和徽章上。

“所以,你现在是个大人物了?”

他扯了扯嘴角,墨绿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却没什么温度。

“那为什么还把我藏在这么个破地方?见不得光?”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厄缪斯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嘴唇翕动。

厄缪斯觉得自己讲不清,他怎么跟谢逸燃解释呢?

解释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除了在这里建个一模一样的监狱,把他和谢逸燃一起锁进去外还能做什么。

“没有……没有觉得你见不得光……”

谢逸燃看着厄缪斯瞬间煞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眼神,恶劣地勾起嘴角。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墨绿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玩味的光。

“哦——没有觉得我见不得光……”

他慢悠悠地重复着厄缪斯的话,身体微微前倾,尽管虚弱,那股混不吝的气场却再次弥漫开来。

“那你倒是说说,既然你现在是‘上将大人’了,有权有势,干嘛还把我塞在这破铜烂铁里?嗯?”

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上下打量着厄缪斯紧绷的身体。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雄主,我们连‘崽子’都有过……”

谢逸燃刻意加重了那两个字,满意地看到厄缪斯的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

“可我怎么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摊了摊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眉头挑得老高。

“该不会……根本没什么雄主,也没什么崽子,都是你编的吧?”

谢逸燃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质疑,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紧锁住厄缪斯。

“其实是你把我打晕了,或者用了什么别的手段,强行虏来的?”

他猛地凑近,几乎鼻尖相抵,气息喷在厄缪斯失血的唇上。

“因为我长得合你胃口,所以你这位高高在上的上将大人,就动了歪心思,玩起了强取豪夺的把戏?”

谢逸燃嗤笑一声,带着十足的嘲弄。

“现在被我戳穿了,就开始编故事,哭哭啼啼地博同情?”

“不是的!”

厄缪斯猛地抬头,深蓝色的眼眸里瞬间涌上被误解的痛苦和急切的辩白,他一把抓住谢逸燃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不是这样的!谢逸燃,你信我!我怎么会……”

“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谢逸燃打断他,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眼神依旧充满了不信任的审视。

“光靠嘴说谁不会?你说我们关系亲密,是伴侣,证据呢?”

他歪着头,恶劣地笑着。

“除了你这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脸,和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外,你有什么能证明你不是在骗我?不是个绑架犯?”

厄缪斯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证明?他该如何证明?

那些共同经历的记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在对方脑海里已是一片荒芜。

他看着谢逸燃那双写满了怀疑和疏离的墨绿色眼睛,巨大的绝望和委屈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能更紧地抓住谢逸燃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滚烫的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滴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我没有骗你。”

他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所有的辩解都浓缩成了这苍白而执拗的重复。

“……真的没有。”

谢逸燃看着他这副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本该是会满足他恶劣欲的画面,却让他心底的那股烦躁感再次升腾。

他“啧”了一声,刚想再说什么,一阵更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操。”

他低骂一句,下意识地反手抓住了厄缪斯撑在他身侧的手臂,稳住自己。

厄缪斯立刻收紧了怀抱,将他稳稳接住,所有急于证明的辩白都化为了担忧。

“别说了,你先休息……”

厄缪斯的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却异常坚定,他扶着谢逸燃躺回去,动作轻柔得好像谢逸燃下一秒就会碎掉。

“等你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想怎么证明,我都依你。”

谢逸燃靠在坚硬的床头上,闭着眼缓着那阵虚弱,没再推开他,也没再继续那个尖锐的话题。

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算是暂时休战。

这雌虫……麻烦是真麻烦,哭包也是真哭包。

但……手感好像还不赖。

“行了。”

谢逸燃不耐烦地打断他,他似乎消耗了太多精力,脸上显露出疲惫,身体向下滑了滑,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窝着。

“懒得管你,我饿了,有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