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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奶奶。”周颂宜笑着扶住两位激动不已的长辈,“这是天大的喜事,咱们得好好庆祝!

我去张罗,咱们摆席面,请街坊邻居,还有所有帮过咱们、关心咱们的人都来热闹热闹!”

“对对对!摆席!必须摆席!”褚老太连连点头,激动得就要去开箱取钱。

王大娘也赶忙道:“我去搭手,我知道哪家肉铺的猪肉肥瘦正好,哪家的豆腐最新鲜!”

说干就干。

周颂宜立刻让二柱帮忙赶着车去采买,不仅割了上好的五花肉,还置办了鸡鸭鱼虾和各色菜蔬。

就在褚家小院和门前的空地上,支起了临时的大锅灶,王大娘和几个相熟的婶子媳妇自发来帮忙,洗切烹煮,忙得热火朝天。

浓郁的肉香、油香混合着蒸腾的热气,弥漫了整个村子,引得孩子们在周围跑来跑去,馋涎欲滴。

周颂宜和褚景彦亲自去请了陈老丈夫妻,还有多次帮忙的褚大伯等街坊。

这些淳朴的邻里接到邀请,都高兴得很,有的拎来自家做的腊味,有的端来刚出锅的馒头,有的则抱来自家酿的米酒,都为这喜庆添砖加瓦。

席面就摆在露天,借来的桌椅板凳摆开,虽然碗碟不一,但大盆的红烧肉油光锃亮,整鸡整鱼香气扑鼻,各色炒菜堆得冒尖,气氛热烈又实在。

褚景彦和周颂宜作为主人,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感谢,所到之处,皆是真诚的笑脸和满满的祝福。

王大娘看着眼前这比年节还热闹的景象,看着儿子挺拔如松的身影和儿媳从容含笑的模样,再看看满座的宾朋和熟悉的邻里,忍不住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这次流的,却是纯粹的、甜到心底的幸福泪。

酒至半酣,气氛愈加热烈时,周颂宜笑着对褚景彦说:“景彦,咱们去买些饴糖来,给村里的孩子们都分一分,让大家都甜甜嘴,沾沾喜气,好不好?”

褚景彦看着眼前这充满了烟火气的欢腾景象,心中暖意盎然,自然含笑应允。

很快,几大包香甜的饴糖买了回来。

周颂宜和褚景彦亲自走到村口的大槐树下,给每一个遇到的孩童手里都塞上几块用红纸包着的饴糖。

“解元公发喜糖咯!”

“快谢谢解元老爷和夫人!”

“也让我们家小子沾沾文气,将来好好读书!”

孩子们欢呼雀跃,含着糖块,小脸上笑开了花。

大人们也都笑容满面,真诚地道贺。

这甜滋滋的滋味,不仅化在嘴里,更融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夕阳西下,热闹了一天的席面渐渐散去。

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帮忙的邻里也收拾妥当,各自归家。

小院里,只剩下自家人和满院的温馨与疲惫。

看着院子里堆放着的、邻里们送来的各式心意,周颂宜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走到褚景彦身边,与他并肩看着被霞光温柔笼罩的村落和远处熟悉的屋脊。

“真好。”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叹息。

褚景彦侧过头,看着她被霞光勾勒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目光温润而坚定:“嗯,真好。”

中了举人,还是解元,意味着他真正拿到了通往更广阔天地的敲门砖。

京城,镇国公府。

夜色深沉,祠堂内只点着几盏长明灯,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层层叠叠的祖宗牌位,气氛庄重而压抑。

许津南背脊挺直,却难掩僵硬地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他身上还穿着便于行动的常服,风尘仆仆尚未洗净。

镇国公许承业,一身藏青色家常锦袍,立于他面前。

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老将军,此刻脸色铁青,胸膛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起伏。

他手中紧握着一根乌沉沉的家法木杖,手背青筋暴起。

“说!”许承业的声音如同闷雷,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颂宜呢?她不是不顾一切追随你去了北境吗?啊?!”

他每问一句,心中的怒火就炽盛一分。

当初周颂宜那丫头留下一封书信就偷偷带着丫鬟跑去北境,她的父亲,吏部侍郎周正谦看到信后,第一时间就红着眼睛找到了镇国公府!

是他许承业,又惊又怒又愧,立刻连夜进宫面圣,陈明利害,才为北境争取到了及时的援兵和补给,这才让许津南能抓住战机,不到一年就打了胜仗凯旋。

他知道儿子从小被惯坏了,对这门祖父订下的亲事不甚满意,对周颂宜的痴缠更是烦躁。

可那又如何?

周颂宜是他看着长大的丫头,性子是骄纵了些,可对津南是一片真心!

两家是世交,这姻亲是祖辈的约定,岂容儿戏?

更何况,一个姑娘家,为了他连名声和安危都不顾,千里迢迢奔赴险地,这份情意,何其珍贵!

他一直在府中盼着,盼着儿子能带着未来儿媳平安归来,也好给周家一个交代。

可如今呢?

儿子是回来了,却只带回来一个周颂宜的贴身丫鬟!

周家那边,他暂时还压着消息,没敢透露半分,可这纸终究包不住火!

许津南抿紧了唇,垂着头,避开父亲凌厉的视线,声音有些发干。

“父亲……儿子在北境……遭遇蛮族小队偷袭,混战中……周颂宜她……她被蛮族掳走了……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他话音未落,许承业猛地抬手,那乌沉沉的木杖带着风声,重重地抽在许津南的背脊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刺耳。

许津南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但他依旧强撑着跪直了。

许承业眼眶早已通红,不是因为心疼儿子,而是因为那个他视若亲女般的丫头的遭遇,因为儿子这轻描淡写、推卸责任的态度!

他指着许津南,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心而嘶哑:

“她一个姑娘家!为了你,连脸面、性命都不要了,千里迢迢跑去那刀剑无眼的北境!

你呢?!

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朝廷的将领,竟然……竟然眼睁睁看着她被蛮族掳走?!

你还是个人吗?!你的血性呢?!你的担当呢?!”

他几乎是在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许津南承受着背上的剧痛和父亲的责骂,自从那天他权衡利弊,最终选择放弃周颂宜,眼睁睁看着她被蛮族骑兵拖走,内心深处确实埋下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