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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擎的离世,如同抽走了栖霞谷的主心骨,悲伤与茫然之后,是更深层次的不安。尽管朱文奎以强势姿态暂时稳住了局面,但质疑的目光依旧存在,尤其是在那些韩擎旧部和部分持观望态度的土司头领心中。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年轻的继任者,在失去了老首领的庇护后,能否真正带领他们应对眼前的危机。

官军李参将显然也捕捉到了栖霞谷内部的微妙变化。在韩擎去世数日后,他不再满足于外围封锁和缓慢推进,决定进行一次试探性的强攻,意图检验这支“匪军”新主事者的成色,并伺机寻找防线的破绽。

他选择的目标,是栖霞谷西面由早昆率领的克钦部防守的一处隘口。这里地势相对开阔,利于官军展开兵力,但也是通往谷内的重要通道之一,早昆部在此构筑了数道简易的土木工事和陷阱。

黎明时分,薄雾尚未散尽,震天的战鼓便打破了山林的寂静。约一千五百名官军,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排着严整的队形,如同移动的城墙,向着早昆部把守的隘口压来。箭矢如同飞蝗般掠空而过,压制得守军抬不起头。

早昆部虽然悍勇,但毕竟多为土司兵,缺乏应对大规模正规军集团进攻的经验。面对官军步步为营的压迫和密集的箭雨,防线开始动摇,出现了慌乱。早昆本人虽然奋力呼喊,砍翻了几个后退的士兵,但依旧难以遏制颓势。

消息迅速传到位于谷中指挥的朱文奎耳中。

“西面隘口告急!早昆头人请求支援!”传令兵气喘吁吁地禀报。

指挥所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朱文奎身上。雷豹等将领下意识地准备请战,这是考验,也是机会。

朱文奎却异常冷静。他盯着沙盘上西隘口的地形,快速问道:“官军主攻方向?兵力配置?李参将本人在何处?”

“主攻正面,约千人,两侧各有二百余人牵制。李参将旗号在后方观战,未见其亲临一线。”

朱文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李参将这是在试探,并未尽全力。若自己贸然将主力投入西面,很可能正中其调虎离山之计,被其从其他方向突破。

“传令早昆!”朱文奎沉声道,“命他务必死守隘口,半步不退!告诉他,援军即刻便到!”

他随即转向雷豹和刀孟:“雷将军,你率本部五百精锐,从谷内密道迅速迂回至西隘口侧后山林,待官军攻势最猛、阵型前突之时,从其左翼发起突袭!刀孟土司,你率三百弓手,抢占西隘口右侧制高点,以火箭覆盖官军后队,扰乱其阵脚!”

他没有派兵直接增援早昆的正面,而是采取了侧击和扰敌的策略。这既是为了避免落入敌人圈套,也是为了保存实力,更是对早昆部的一次锤炼和考验——他要让所有人看到,在他的指挥下,即便是看似危急的局面,也能转化为战机。

命令迅速下达。雷豹和刀孟领命而去。

西隘口处,早昆部已然到了极限,防线多处被突破,官军士兵开始攀爬工事。早昆浑身浴血,心中已然萌生死志,对朱文奎所谓的“援军”几乎不抱希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官军左翼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一片震天的喊杀声!雷豹率领五百生力军,如同神兵天降,狠狠撞入了官军侧翼!他们装备精良,战术凶狠,瞬间将官军整齐的队列冲出了一个缺口。

几乎同时,右侧山坡上箭如雨下,而且多是点燃的火箭!这些火箭虽不能造成大规模杀伤,却引燃了官军后队的一些辎重,引起了不小的混乱,更重要的是,严重干扰了官军的指挥和士气。

正面苦苦支撑的早昆部见状,士气大振!早昆怒吼一声:“援军到了!弟兄们,杀啊!”率领残部发起了反冲击。

三面受敌,尤其是侧翼被精锐突袭,使得进攻的官军瞬间陷入了混乱。他们本是试探性进攻,没想到会遭遇如此坚决的反击和精妙的侧击。带队军官见势不妙,又未见李参将有进一步指令,恐遭合围,急忙下令撤退。

官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了百余具尸体和一片狼藉的战场。

西隘口守住了!

当浑身是血、却兴奋不已的早昆看到策马赶来的朱文奎时,眼神彻底变了。那不仅仅是感激,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服。他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位年轻统领的胆略和指挥能力。

“统领!末将……”早昆想要说些什么。

朱文奎摆了摆手,看着战场上正在救治伤员、清理战场的士兵,淡淡道:“早昆头人辛苦了。此战,弟兄们打得英勇。但要记住,守土之责,重于泰山。日后还需加强工事,严加操练。”

他的平静与早昆的激动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显出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初试牛刀,朱文奎以其冷静的判断和精准的指挥,成功挫败了官军的试探,稳住了防线,更重要的是,初步赢得了像早昆这样核心将领的真心拥戴。栖霞谷的新主,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宣告了自己的时代,正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