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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内,昏黄的鱼油灯摇曳着,将两块共鸣的玄龟甲碎片映照得如同深渊中漂浮的微光。

水波般的淡蓝光晕柔和地笼罩着芸娘,她胸口那微弱的起伏确实比之前平稳有力了许多,不再是随时会断线的游丝。

沈璃紧握着手中那块新得的、微微发烫的龟甲碎片,感受着髓珠内归源重水印记的欢鸣与龟甲碎片中传递出的、源源不断渡入芸娘体内的精纯水行本源。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若将这块龟甲碎片直接置于芸娘心脉之上,以其浩瀚水息强行冲刷蚀心印,滋养枯竭本源,是否真能创造奇迹?

她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左手托起龟甲碎片,就要向芸娘心口按去!

“住手!”

一声厉喝如同冰锥刺破凝滞的空气。秦红药不知何时已冲到近前,脸色铁青,右手如电般死死扣住了沈璃的手腕。她动作牵动左臂伤口,灰蓝毒气一阵翻涌,剧痛让她额角瞬间渗出冷汗,眼神却锐利如刀。

“蠢丫头!你想害死她吗?!”秦红药的声音因急切和疼痛而微微发颤,却字字如锤敲在沈璃心口,“芸娘本源枯竭,油尽灯枯!那蚀心印更是如跗骨之蛆,深种心脉隐穴!你这龟甲碎片蕴含的水行本源固然精纯浩瀚,可对此刻的芸娘而言,就是决堤的洪水!她这具残破之躯,如同千疮百孔的破船,如何承受得住这般猛烈的冲刷?!你想用这洪水去冲蛆虫,蛆虫未必死,船先散了架!本源立时崩溃,神仙难救!”

沈璃手腕被秦红药铁钳般的手扣得生疼,动作顿住。

秦红药的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

她只感受到龟甲传递的生机与芸娘气息的稳定,却忽略了这生机注入的“量”与芸娘身体所能承受的“度”。

强行灌输,无异于饮鸩止渴。

“秦姑娘所言极是。”楼当风眉头紧锁,目光在芸娘和两块共鸣的龟甲间来回扫视,“此物虽神异,但能引动同源之力,缓缓渡入一丝生机暂保芸娘心脉不溃,已是侥天之幸。拔除蚀心印、根治本源枯竭……绝非一朝一夕、更非蛮力可为。需徐徐图之,寻万全之法。”

“哼!一群蠢材!堵在这里吵吵嚷嚷,还让不让老儿清净了!”

一个不耐烦的清朗少年音在门口响起。

孙老儿顶着那张癞子与血痕交错的骇人脸,披着件破旧的褂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挤了进来。

他扫过室内众人,最终落在床榻上的芸娘身上。当看到芸娘那明显平稳了许多的气息,以及两块龟甲碎片散发出的、柔和共鸣的水波光晕时,他眼中睡意瞬间消散,瞳孔猛地一缩。

孙老儿几步抢到床前,手指搭上芸娘的手腕,一丝极其精微的神识亦随之探入。

他脸上的癞子都似乎因专注而微微抽动。片刻后,他收回手指,目光惊异地盯着芸娘平稳的气息起伏,又看看两块共鸣的龟甲,脸色变得极其古怪,像是看到了什么违背常理的东西。

“怪……怪事!”孙老儿清朗的少年音里满是惊疑,“本源枯竭,油尽灯枯,生机断绝……此乃天道定数!纵有灵丹妙药,也只能吊住一口残息,延缓溃散!可这……”

他指着芸娘,“她的本源……竟似被强行粘合住了?虽依旧枯竭如死水,却不再疯狂溃散!甚至……甚至那枯竭的死水底下,好像……渗出了一丝丝……新的水汽?”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沈璃手中那块新得的龟甲碎片:“是这破龟壳的功劳?!它……它在用自身的本源,反哺她枯竭的源头?同源相引,损己补人?!”

他来回踱了几步:“闻所未闻!简直闻所未闻!这龟壳……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然而,他眼中的震惊很快又被一种更深的忧虑取代。

他再次看向芸娘,眉头紧锁,脸上的癞子堆叠出更深的沟壑:“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他语气沉重,“此乃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众人心头一凛。

“不错!”孙老儿指着那两块共鸣的龟甲,“这新龟壳蕴含的本源之力,确实精纯浩瀚,远超想象。它此刻如同一个源,正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水,注入芸娘这口枯井!所以枯井看起来有了点水光。但你们想过没有?”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这龟壳自身的本源,难道是无穷无尽的吗?它这般损耗自身,反哺他人,能持续多久?一旦它的本源耗尽,或者……这反哺的通道因外力中断……”

他顿了顿:“她这口枯井,失去这外来的源水支撑,将会以比之前快十倍、百倍的速度彻底崩塌、干涸!届时,就算阎王的生死簿划了她的名字也难救!这短暂的平稳,不过是死亡前最后的幻光罢了!”

静室内瞬间死寂。只有鱼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两块龟甲共鸣发出的微弱嗡鸣。

孙老儿的话,如同最冰冷的判词,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彻底打入深渊。

两块龟甲碎片散发的柔和光晕,此刻看来,竟带着一种悲壮的、燃烧自身换取的惨烈意味。

沈璃低头看着手中依旧发烫的龟甲碎片,感受着它传递出的浩瀚水息正一丝丝流逝,汇入芸娘体内,心中五味杂陈。

这神物,竟是以自身消亡为代价,为芸娘争取着最后的时间。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李梦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干涩。

孙老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有!除非你能找到传说中的太一真水!那玩意儿号称万水之源,一滴就能衍生江河!或者……把凝玉老虔婆抓来,让她心甘情愿解开蚀心印,再献出毕生修为给芸娘补本源!你做得到吗?”

李梦欢被噎得哑口无言。

“太一真水……”楼当风沉吟,“此乃上古传说中的神物,早已绝迹万年……”

“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哭,猛地从隔壁厢房炸响。哭声洪亮,充满了委屈、疲惫,还有一丝……刚睡醒的茫然?

是陈墨!

他被阿猛操练了一天,筋骨如同被巨鲸碾过,回到厢房倒头便睡,鼾声震天,连院子里的响动和静室的异动都未能把他惊醒,此刻终于被孙老儿拔高的嗓门和压抑的气氛吵醒。浑身的酸痛瞬间涌上,再想到小雀儿和芸娘的情况,悲从中来,竟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雀儿……芸姨……我的骨头……都断了……阿璃……秦姑娘……你们在哪啊……”哭声凄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突如其来的哭嚎,倒像是一把锤子,将静室内沉重的气氛砸开了一丝裂缝。

李梦欢幸灾乐祸地一笑,却是比先前的油滑顺眼百倍,透出股浪荡不羁的味来:“哟,中气十足,楼三,看来你明日还得叫人带他去练练。”

楼当风面不改色,若非在场都算是知情人,简直没人能想到正是他叫人带着陈墨去锤锻筋骨。

他听了李梦欢的话,折扇轻叩掌心,点头道:“这是自然。”

秦红药本就心烦意乱,被这哭声吵得眉头拧成了蚯蚓,冲着隔壁厉声喝道:“嚎什么丧!姑奶奶还没死呢!再嚎毒哑了你!”

哭声戛然而止,变成压抑的抽噎。

楼当风无奈地摇摇头,对孙老儿拱手道:“孙老,依您之见,芸娘目前这状况,还能维持多久?”

孙老儿烦躁地抓了抓头上稀疏的头发,癞子脸皱成一团:“不好说!全看这新龟壳的本源有多厚,耗损有多快!照眼下这反哺的速度……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半月?”

他语气极其不确定,“老儿我只能尽力用针药吊着,减缓她身体对这外来生机的排斥,尽量……多拖些时日。”

他看了一眼枕边那块属于芸娘的、同样散发微光的旧龟甲碎片,“这旧龟甲碎片似乎也在被新龟甲的力量温养着,两者同源共鸣,或许……能分担一些消耗?”

他言罢又摇了摇头,“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十天半月……最多一月!

沈璃默默将手中那块依旧散发着温热与浩瀚水息的龟甲碎片,轻轻放在了芸娘枕边,紧挨着那块属于她的旧碎片。

两块龟甲碎片接触的刹那,嗡鸣声似乎更清晰了一分,散发的淡蓝光晕也更加柔和明亮,如同两颗相互依偎的星辰,共同守护着芸娘那缕微弱的生机。

“无论如何……争取来的时间,就是机会。”

沈璃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她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浓雾翻滚,绝渊如巨兽蛰伏。翟镜,冰魄玄莲,绝渊深处的秘密……甚至是那神秘老者吟唱的“老鳖翻身”……一切的线索,都指向那片死亡海域。

云铮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阴影里,玄衣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的目光落在两块相互依偎、散发微光的龟甲碎片上,又掠过芸娘枯槁却气息稍稳的面容,最后定格在沈璃那沉静而决然的侧脸上。向来清冷无波的眸中,似有极其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

她怀中那枚冰魄传讯简,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急促的冰蓝色毫光。光芒闪烁的频率,比上次在醉仙舫时更加急促、尖锐!

云铮神色沉凝,迅速取出玉简,点向中心。

而后,她抬头望向屋中众人:

“寒狱异变加剧!”

“绝渊之事……恐生剧变!”

——

水的名字我犹豫很久,最后还是依照《钟吕传道集》所讲的“真一之水,即白虎初弦之气”来化用。以及道教典籍之中的内丹学讲通过采炼体内的一滴真水在丹田之中反复烹炼,化玉液金液,最终结为金丹,也暗合一生万物。

以及读完资料之后想到的一点目前不会出现的小巧思……我要保持一点神秘感,但想必有人读完这些我写在章末的话就已经知道我的小巧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