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速度之快,仅在沈璃眼中留下一道残影。
沈璃瞳孔骤然收缩,想也不想,右腿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同捕食的猎豹般后发先至,瞬间横挡在李梦欢身前。
同时,她的右腿爆发出一股睥睨的气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那道袭来的黑影狠狠砸去!
砰——!
那东西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嘶鸣,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反而被沈璃砸进了距离李梦欢面门不足三尺的地面上。
直到此刻,沈璃才看清那袭击者的真容。
那并非是普通的活物。
眼前的赫然是一段粗如儿臂、色如黑铁、表面布满诡异螺纹的藤蔓!
藤蔓之上虽然出现了一些裂纹,但并没有渗出植物应有的绿色汁液,反而流出了粘稠如同人血,甚至还隐隐散发着腐臭气味的暗红色浆液。
浆液自裂纹汩汩涌出,滴落在那一片随之凹陷的草上,发出腐蚀的声响,只见那片小草瞬间焦黑枯萎,再无之前的生机。
这段藤蔓虽几乎被沈璃砸扁,但其末端正如扁平的蛇头般兀自扭动拍打着地面,那片焦黑小草被抽打得四处飞溅。
沈璃眉头一皱,恨不得掐人中立刻把李梦欢弄醒。
她定睛望去,只见就在那扭动间,藤蔓表面那些螺纹竟微微凸起,形成了如同活物般的起伏,隐隐间构成一张模糊而痛苦的人脸轮廓。
沈璃倒抽一口冷气。
这东西的气息,白骨岛下潭水之中冒出的血色腥水如出一辙!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那些水淹到这里来了?还是早早就已经在这里,所谓的逃出来,只是他们自己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沈璃不忍细想。
不论是什么情况,当务之急都是先离开这里。
沈璃想到这里举目望去,只见四野皆是青翠,竟找不见一丝出路。
难不成……非得去死气源头一趟?
“呃……”
靠在青石上的李梦欢,发出了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
那双布满血丝的桃花眼,此刻正带着一种近乎惊怖的神色,瞪视着沈璃身前的地面——
并非那根扭动的黑藤,而是沈璃脚下那片被污血浸染的泥土深处!
“姑……姑奶奶……”
沈璃回头,却见李梦欢指向她的脚底。
“你脚下那树根活了!它……它在看你!”
……
瀛洲之外,弱水之上。
灰白死寂的雾气如同凡世间最厚重的敛布,沉甸甸地笼罩着瀛洲。
分明是青天白日,可阳光透下来,只余留一片朦胧惨淡的白光。
仙家传说中的弱水,此刻环绕着瀛洲无声流淌。仿佛一切都被凝滞在这条如墨的环山之缎中,无论是时间,还是生命。
一艘巨大灵舟,静静地悬停在弱水边缘,距离那令人心悸的黑水不过百丈之遥。
船首一柄光剑虚影凛凛而立。凝练如实质的罡风环绕舟身流转,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嗡鸣,将四周弥漫的死雾强行排开。
正是葬剑海的灵舟!
舟首甲板,气氛凝重。
凌渊负手而立,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宛如咫尺的仙山,而是向上首处,穿透那片灰雾,久久凝视着瀛洲上方那片晦暗不明的天空。
比之修行破关之时的心魔劫雷,这片阴晦的天只明晃晃昭示着不祥。
秦红药一身红衣,立在船舷边,鲜艳得如同跳动的火焰。她眉头紧锁,指尖捻着一枚赤红如血的细长飞针。她的目光望着前方叫人望不清楚的仙山轮廓,仿佛要用眼神将那迷雾烧穿。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姓吕的丢下一句在瀛洲就又装起了哑巴,葬剑海的灵舟是快,可停在这里喝风就能把人喝出来?老娘的眼神又不能真把这雾烧个底穿。还说要等时机,再等下去他们两个都要化成雾了,没准明年清明还能来这儿给他们俩烧纸…”
孟昶心听了秦红药一番牢骚,扑哧一笑,顿时引得秦红药不满。
“孟大仙子,你别光笑。你们玄水宫在北地手眼通天,就真没点寻人的实在法子?还是说……”
她拖长了调子,眼神之中的杀气几乎不必细看便有体会,“等着捡现成的?”
孟昶心站在云铮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闻言反而坦然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烂漫的无辜笑容,仿佛秦红药的火气只是小孩子闹脾气。
秦红药看得更憋火。
烦死了,这死女人。
“红药姐姐莫急嘛。”
孟昶心声音清甜,“瀛洲仙山悬于弱水之上,自成一方小天地,气机隔绝,玄妙非常。便是清如姐姐当年全盛之时,其神识也难以轻易穿透此地屏障窥探究竟。至于寻人……”
她眼波流转,掐了几个玄奥古朴的法诀,葱白似的指尖瞬时萦绕起水蓝灵光,那灵光如水纹般荡漾开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云铮偏头看了这灵光一眼,眉尾轻飘飘一扬。
“方才小妹以水镜映心之法略作感应,”孟昶心指尖灵光散去,“李道长与沈妹妹的气机虽隐晦,然生机未绝,更有一线极精纯的木灵生气缠绕庇护。若小妹所料不差,他们此刻,当在瀛洲山腹一处木德之气郁勃如海、生机鼎盛的福地之中。此乃大吉之兆,姐姐大可宽心。”
还木德福地?生机鼎盛?
秦红药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
“孟昶心,收起你那套神神叨叨的把戏!这鬼地方死气都浓得快滴出水了,隔着船我都能闻到那股子棺材味儿!还木德福地?你当老娘是三岁孩子?”
“姐姐此言差矣。”
孟昶心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抬出了那面在北境无人敢轻视的大旗,“玄水宫传承之中,亦有源自清如姐姐的星衍之法,上察天星,下应地脉,中合人运。昶心的修为造诣虽不及清如姐姐万一,然感应生灵生机流转、五行生克之机,却并非虚妄。”
“清如姐姐当年……”她话语微顿,眼中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追忆与崇敬,“曾以此法,于绝境之中,寻得一线生机,救回濒死同道。红药姐姐,莫非你连清如姐姐的手段,也信不过么?”
凌渊闻言微微侧目,却并未出言说明。
楼当风却是摇扇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眼孟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