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地喊道:即刻追击!诛灭魏延全族!
经过一番折腾,军中高级将领纷纷献出战马,总算凑齐百余骑兵。
末将愿往擒贼!马岱挺身而出,我麾下亲兵皆西凉健儿,骑射功夫了得,必能截住魏延。
马岱及其亲兵自幼生长马背,论骑术之精,蜀军无人能出其右。
杨仪不假思索应允。
正当马岱准备出发,姜维快马加鞭从北面赶来。
为何还不入谷?姜维气喘吁吁道,魏军先锋已渡河成功,再耽搁就危险了!
王平迅速解释:魏延逆贼烧毁了栈道!
蠢货!姜维怒不可遏,这魏延简直愚不可及。
待我先去擒贼!马岱再度 ** ,军情紧急。
姜维策马上前紧握马岱手腕:珍重!擦肩而过时,又低声道:丞相遗命。
马岱瞳孔微缩,握紧拳头点头示意,旋即率百骑疾驰而去。
待马岱离去,杨仪急忙询问:魏军将至,该如何应敌?
姜维朗声道:我有破敌良策!诸位需全力配合。
栈道被毁意味着无法沿山壁前行。
但山谷并非绝路,只是崎岖难行。
行军速度必将大减,需边修路边前进。
而魏军很快就能沿蜀军开辟的道路追上来。
众将面面相觑,最终杨仪拍板:就依伯约!
王平、费祎等重臣均无异议。
按理说,姜维的资历尚不足以服众。
但局势已刻不容缓,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只得将希望寄托于他,期盼这位将领能创造转机。
......
嗒嗒嗒!
马蹄声如暴雨倾泻,夹杂着鞭梢撕破空气的锐响。
魏延伏身策马狂奔,频频回首张望——马岱率领的追兵已迫近至百步,西凉骑兵如展开的雁翼渐成合围之势。
吁——魏延猛然勒住缰绳。
不过片刻,马岱的骑兵已将其团团围住。西凉人精于骑术,纵使战马相同,其控驭之术仍远胜寻常骑手。
魏延按剑环视,目光扫过马岱与四周寒光凛凛的长矛,面庞因屈辱而扭曲:某家戎马半生,竟落得如此下场!
魏延!马岱厉声呵斥,还不伏罪?
老子何错之有!魏延剑锋直指马岱,尔等鼠目寸光之辈!丞相既薨,难道北伐大业就此废弛?八万精兵对垒十万魏军,五丈原上未必不能决胜!
马岱冷笑:丞相遗命撤军自有深谋,岂容你这违令狂徒质疑?焚毁栈道断绝归路,百死莫赎!
竖子不足与谋!魏延猛地横剑于颈,某纵死,亦不受尔等折辱!
剑刃将及咽喉时,一杆长枪突刺而来,金铁交鸣声中佩剑应声飞出。
安敢阻我!魏延目眦欲裂。对他而言,战死尚可接受,却绝不能忍受被昔日同袍押解受审的屈辱。
魏延明白落入杨仪手中的后果,他宁可自我了断也不愿 ** 。
“哼!”马岱语气冰冷回应,“奉丞相之命,留你一条性命押回成都。”
话音未落,他挥枪猛击魏延胸口,将其击 ** 下,厉声喝道:“捆起来!”
四周亲兵迅速上前,用绳索将魏延牢牢捆绑。
待魏延及其部众被制服,一名亲兵请示道:“将军,接下来的路线如何安排?”
“取道陈仓,直返汉中。”马岱毫不犹豫地回答。
关中至汉中的通道不止一条。相较于褒斜道的险峻栈道,陈仓道虽路途遥远,却地势平坦,适宜骑兵行进。马岱一行人皆骑马,选择此道最为便捷,甚至可能提前抵达汉中。
——
暮色渐沉。
司马懿率十万魏军抵达南谷口。
“都督,蜀军诡计多端,竟焚毁了栈道。”郭淮指向山壁上的焦痕,“我军恐难继续追击。”
栈道连通关中与汉中,若非情势危急,蜀汉绝不会轻易毁坏。修建栈道耗费国力,焚毁只需一瞬,重建却需举国之力。每逢蜀汉焚烧栈道,魏军往往只能放弃追击。
昔日诸葛亮初次北伐失利,箕谷的赵云与邓芝被迫撤退。曹真紧追不舍,赵云不得已焚毁百里栈道,断敌归路,方得退回汉中。事后赵云曾尝试修复,然蜀汉国力有限,终未能成。随着时间推移,损毁的栈道日益严重,最终彻底废弃。
如今魏延再度焚毁栈道,褒斜道恐将步其后尘。
关中与汉中之间原有五条通路:子午谷、褒斜道、傥骆道、陈仓道及祁山道。其中子午谷地势险峻,荆棘密布;褒斜道与傥骆道皆为栈道,现两条焚毁,未来通行已成奢望。
日后蜀汉若再北伐,仅余陈仓道与祁山道可选。此二道虽平坦宽阔,却因路途遥远,粮草消耗倍增,行军负担更重。
蜀汉的后勤补给本就艰难,每多走十里,粮草损耗便将剧增。
司马懿望着焚烧殆尽的栈道,目光扫过山谷,忽然瞳孔一缩,失声道:“蹊跷!”
“都督有何发现?”郭淮问道。
司马懿指向谷中:“路面荆棘杂草尽被踏平,必有大军经过。”
郭淮细看,果见军队行进的痕迹清晰可辨,不禁疑惑:“蜀军若弃栈道而走山谷,岂非自断退路?其中是否有诈?”
司马懿沉默不语,显然亦无法参透蜀军意图。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莫非诸葛亮身死,蜀军内乱?”
从蜀军反常的撤军举动,司马懿已断定诸葛亮去世——否则魏军渡渭水时,诸葛亮早该现身迎战。
尽管魏军多出两万兵力,但若在五丈原正面交锋,司马懿仍无半分胜算。毕竟诸葛亮以弱胜强早已是常态,即便蜀军缺马少兵,照样在卤城之战杀得魏军胆寒,令他再不敢与诸葛亮硬碰硬。
“派斥候先行探路。”司马懿谨慎行事。
郭淮领命,遣一队士卒入谷查探。约一刻钟后,斥候回报:“谷中确有大军行进痕迹,蜀军似是边开路边撤退。”
“都督,是否追击?”郭淮急切询问。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终于决断:“战机稍纵即逝,追!”
十万魏军遂涌入山谷,循蜀军开辟之路疾追而去。
蜀军需自行开辟道路前进,而魏军沿其开拓的路径行进,两军行进速度自然悬殊,长此以往魏军必将赶上蜀军。
沿途出奇平静,既无意外亦无伏兵。
这诡异的安宁反而令司马懿愈发不安。
暮色渐沉,天地间一片沉寂。
骤然,大军行进一滞,司马懿心头骤紧——唯前军停驻方有此状。
前方发生何事?他急声追问。
须臾,前锋兵卒急报:禀都督,前方道路陡峭难行,荆棘丛生,再无先前坦途。
换言之,蜀军先前修整的道路至此中断。
平路消失,意味着蜀军未曾继续推进。
但魏军既未追上蜀军,更未见其踪影。
蜀军既未遁形,亦未飞天,唯剩一种可能——
藏于两侧山崖!
全军戒备!司马懿倏然色变。
话音未落,两侧山谷骤然爆出震天吼声:大汉丞相在此!!!
司马懿仓皇环视,但见山崖间火把如星,微光中显出一辆四轮车,车上人影羽扇轻摇,不是诸葛亮更是何人?
呃——司马懿惊骇失声。
再见卧龙,司马懿恍若重历上方谷烈火焚身之劫,昔日恐惧如潮涌来。
撤!速撤!他嘶吼着狼狈奔逃,全然不顾大军。
素来沉稳的司马懿,面对死而复生的诸葛亮竟吓得魂飞魄散,认定又中诱敌之计。
主帅溃逃,十万魏军瞬间大乱。
眼见满山火把如繁星骤亮,魏军哭嚎着争相奔逃,山谷间尽是丢弃的兵甲碰撞之声。
进攻!!!蜀兵嘶吼着从山巅俯冲而下。
漆黑夜幕下,溃散的十万魏兵如潮水般奔逃,身后紧咬着穷追不舍的蜀军。
若魏军能稳住阵脚回首观察,便会发现追击者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声势浩大。但在兵败如山倒的混乱中,溃军只顾抱头鼠窜,哪有余力分辨追兵虚实?更何况从谷底仰视,根本无法纵览战场全貌。
最关键的是——主帅司马懿已然遁逃。
这位魏军统帅带着残部一口气逃到五丈原,仍觉不够安全,又继续向北狂奔。直至横渡渭水抵达北岸,司马懿才瘫在鞍上喘息,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仿佛要确认首级是否安在。
守住浮桥接应后续部队。他惊魂未定地传令,若见蜀军即刻断桥!
然而整夜不见追兵踪影,反倒是溃散的魏军陆续归建。待到东方既白,司马懿猛然顿足长叹:中计矣!蜀寇虚张声势!
——·——
陈仓道上,王平正扼腕叹息:伯约此计若以全军施为,必能全歼魏寇!
昨夜褒斜谷中仅有姜维部万人与王平五千飞军。蜀军主力在杨仪、费祎率领下早已暗度陈仓。
用兵当先虑败局。姜维凝望栈道摇头,此番行险,实是赌司马懿惧惮丞相威名。若其识破机关,八万大军困死谷中...他说着声音渐低,大汉,经不起这等豪赌。
(姜维心中并无十足把握能以木雕震慑司马懿,既无万全之策,他自然不敢押上全部筹码。
以他在军中的资历与权位,亦无资格作出孤注一掷的决断。
于是南谷口前,姜维仅率一万五千将士入谷,余部急速转向陈仓道。
纵使最坏的情形发生,不过是一万五千精锐折损谷中,却能保全蜀军主力。
所幸司马懿早被诸葛亮吓破了胆,暮色中乍见木雕,竟仓皇遁逃。
姜维率部追击魏军,出谷后趁夜色折往陈仓道,全军终得脱险五丈原。
魏军耽搁整夜,待从渭北发兵追击时,蜀军早已远遁无踪。
诸葛丞相溘然长逝,第五次北伐终在惊涛中安然收场。
……
成都。
铅云垂泪,寒雨如丝。
城外三十里官道两侧,人潮似海。
文武百官、皇亲贵胄、天子与后妃皆素缟加身,凝望道路尽头。
老者拄杖颤立,青壮怀抱稚子,无人言语,唯有泪光在雨中闪烁。
雨幕渐密,人群却如生了根般纹丝不动。
终于,道路尽头现出三军缟素,缓缓扶灵而来。
刹那间,千万百姓齐齐正衣肃立,摘帽恸哭。
相父!
刘阿斗扑跪泥泖,哀声撕开雨幕。
这一声哭喊如击碎静默的惊雷,百姓纷纷伏地悲呼,声浪卷过潮湿的旷野。
始终冷眼旁观的诸葛詹,此刻胸膛如遭重锤——
究竟要怎样的灵魂,才能让整个国度为一人之逝而天倾?
我刚到这个时代不久,从未见过诸葛亮本人,自然谈不上有何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