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向了车队的头车。
朴志勋立刻心领神会地，为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去公司。”陆远坐进车里后，只说了这三个字。
“是。”朴志勋关上车门，自己则坐进了副驾驶位。
车队安静而平稳地，驶离了机场，汇入了通往首尔市区的滚滚车流。
“周总的报告，都发给你了。”陆远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那些由韩文和英文构成的广告牌与路标，平静地开口。
“是，老板，都看过了。”朴志勋的后背，挺得笔直，“Star Forge娱乐公司，目前是韩国本土经纪公司里，上升势头最猛的一家。他们旗下的女团‘永恒少女（EtERNItY GIRLS）’，去年登顶了billboard全球单曲榜，是继btS之后，韩国流行音乐在全球范围内，取得的最好成绩。”
“她们现在的人气，商业价值，以及在年轻群体中的影响力，都非常符合‘新肤’系列第二阶段推广的市场定位。”
车内的空气，安静得只能听到引擎平稳的运行声。
“我要的，不是市场定位。”陆远转过头，看着朴志勋的后脑勺，“我要的是，她们从今往后，只能为‘神话’而闪耀。”
“我明白了，老板。”朴志勋感到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周总已经授权我，动用了我们所能调动的一切资源，对Star Forge公司进行了全面的资产评估和背景调查。”
他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台平板电脑，递向后座。
“根据我们的调查，Star Forge的社长金敏俊，虽然在培养偶像和内容制作上，有着非常出色的能力。但他在公司经营和资本运作上，十分保守和传统。公司的股权结构非常单一，几乎由他个人百分之百控股。”
“最关键的是，”朴志勋的语气，变得更加谨慎，“Star Forge在去年为了扩张业务，进行了一笔高达五百亿韩元的过桥贷款。这笔贷款的期限，就在下个月。而根据我们安插在银行内部的消息源，由于近期全球金融市场动荡，提供贷款的几家投资机构，似乎不打算为他进行展期。”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Star Forge公司的负债表，以及那笔被红色字体特别标记出来的、即将到期的巨额债务。
陆远看着那串数字，嘴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一个有才华，却又因为资金而陷入困境的野心家。这是最完美的收购目标。
“和金敏俊的会面，安排在什么时候？”陆远问。
“今天下午四点，在神话韩国分公司的总部。以洽谈‘永恒少女’大中华区代言合作的名义。”朴志勋回答。
“很好。”陆远将平板电脑还给他，“去见他之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老板请吩咐。”
“江南区，清潭洞。Star Forge的公司总部。”陆远说。
“我现在就让司机改道。”朴志勋立刻说。他虽然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要去那里，但他知道，自己不需要问。
他只需要执行。
同一时间，韩国，首尔，江南区，Star Forge娱乐公司总部，地下三层，七号练习室。
强劲的鼓点和电子合成器的音浪，几乎要将整个练习室的墙壁震裂。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蒸发后，那种独特的、微咸的气味。
房间中央，五个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的女孩，正在进行着不知第几遍的舞蹈练习。她们的动作，精准得像是用电脑程序设定好的，每一个甩臂，每一次转身，每一个定格，都整齐划一，充满了力量与美感。汗水早已浸透了她们贴身的黑色练习服，沿着她们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身体曲线，不断地滑落，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迹。
她们是“永恒少女（EtERNItY GIRLS）”。
这个星球上，此刻最炙手可热的女子偶像团体。
音乐戛然而止。
五个女孩几乎同时，停在了最后一个ending pose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大幅度地起伏。
“不行！重来！”
站在镜子前，负责指导她们的舞蹈老师，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敲了敲手中的竹板，“智秀，你的ending动作，手指的角度偏了五度！还有Lisa，你的眼神，你在看哪里？你在看地板！你的粉丝是长在地板上吗？”
被点到名的两个女孩，脸色一白，立刻大声回应：“对不起，老师！”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舞蹈老师的声音，愈发严厉，“你们是永恒少女！是站在世界顶点的组合！你们的每一个细节，都会被全球上亿人，用放大镜来看！五度的偏差，就是舞台事故！明白吗？”
“是！”五个女孩齐声回答。
队长李知恩（Lee Ji-Eun）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是队里年纪最大的，也是练习生生涯最长的一个。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和队友们那一张张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心中，却并没有因为老师的苛责而感到任何的屈辱或是不满。
老师说得对。我们还不够完美。
她知道，永恒少女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就是这种近乎自虐的、对完美的偏执追求。
但也只有她知道，这种偏执的背后，是公司那岌岌可危的财政状况。
就在昨天，她无意中，听到了社长金敏俊在办公室里，和人打电话时，那近乎咆哮的争吵。她听到了“贷款”、“违约”、“资金链断裂”这些词。
她知道，她们脚下这座用梦想和汗水堆砌起来的城堡，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知恩。”
旁边的队友，来自泰国的Lisa，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低声说：“你听说了吗？今天下午，那个中国的……‘神话娱乐’，会派人过来，谈我们的代言。”
“嗯。”李知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天哪，是神话娱乐！”队里年纪最小的忙内朴彩英，忍不住小声惊呼，“就是那个拍了《无限的回响》，还刚刚在巴黎圣母院办秀的‘神话’吗？听说他们的老板，是一个很年轻、很神秘的中国富豪。”
“我们的歌，终于要打进中国市场了吗？”主唱金智秀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期待的光。
李知恩看着队友们脸上那天真而兴奋的表情，心里，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比她们，想得更远一些。
她不只是满足于“打入中国市场”。她渴望的，是一个能让她们，真正摆脱被资本操控、被市场定义命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