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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历代复仇故事集 > 第6章 杨刘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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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这条哺育了华夏的巨龙,此刻在杨刘(今山东东阿)渡口,却显露出它最狂暴狰狞的面目。后唐同光元年(923年)闰四月,春汛未退,夏雨又至。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断木、甚至隐约可见的牲畜尸体,如同一条暴怒的黄龙,咆哮着、翻滚着,掀起丈余高的浊浪,狠狠拍打着两岸泥泞的滩涂。渡口处,仅存的几艘破旧渡船在汹涌的波涛中剧烈起伏,如同风中残叶,随时可能倾覆。水汽弥漫,天地间一片昏黄,水浪撞击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掩盖了世间其他一切声响。对岸,后梁大将王彦章亲率的数万大军沿河布防,营寨连绵,旌旗如林,刀枪的寒光在昏黄的天色下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死死扼守着这通往汴梁的最后一道天堑。

晋军(时李存勖已称帝,国号唐,史称后唐)大营,紧邻着咆哮的黄河。中军御帐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李存勖一身戎装未解,玄甲上沾染着泥水与风尘。他踞坐案后,脸色阴沉得如同帐外翻滚的浊浪。案几上摊着的地图,被黄河那一道蜿蜒的、代表天堑的粗重墨线拦腰斩断。连续数日,尝试强渡的小股部队皆被梁军水师半渡而击,或葬身鱼腹,或被乱箭射杀于浊浪之中。王彦章,这条朱温麾下最凶悍的“王铁枪”,将这道天险守得如同铜墙铁壁!时间,如同指间流沙。每耽搁一日,梁都汴梁便多一分喘息,契丹、蜀地等四方强藩便多一分觊觎!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与暴戾,在他胸中灼灼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尽。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箭囊,那里,“忠”字箭幽冷,“勇”字箭裂纹遍布,唯有那支尚未饮血的“绝”字箭,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狐突庙的血卜、父亲的诅咒、新城幻影的斥责……如同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

“陛下!” 大将郭崇韬(后唐谋臣)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指着地图上杨刘渡口下游一处相对狭窄的河湾,“臣观天象,今夜或有短暂风歇。此地河面稍窄,水流稍缓,且有一片芦苇荡可作遮掩。可精选善泅死士,趁夜潜渡,抢占滩头,接应大军!” 他的声音沉稳,眼中却难掩忧虑。此计,实乃九死一生。

李存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片河湾,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焦躁与决绝在他眼中激烈碰撞。半晌,他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地图簌簌作响:“就依此计!郭卿,速选三千敢死之士!备好牛皮气囊、绳索!今夜子时——泅渡!”

“诺!” 郭崇韬肃然领命。

子夜。风势果然诡异地减弱了许多,但河水依旧汹涌。无星无月,天地间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黑,唯有黄河的咆哮,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鼓点。杨刘渡下游的芦苇荡中,三千名精挑细选的晋军死士,如同沉默的礁石,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他们口衔短刃,背负着用牛皮缝制、吹胀的简易气囊,腰间缠着坚韧的麻绳,绳索的另一端系在岸边的木桩上。浑浊冰冷的河水拍打着他们的身体,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决绝与对未知的恐惧。

李存勖亲临岸边,一身玄甲外罩着不起眼的黑色水靠。他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在昏暗中显得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死气的面孔。没有言语,他猛地一挥手!

如同接到无声的号令,三千死士深吸一口气,猛地扎入冰冷刺骨、咆哮翻腾的浊流之中!牛皮气囊提供了微弱的浮力,他们奋力划水,凭借着绳索的牵引,向着对岸那片死亡阴影笼罩的滩涂,艰难地搏命前进!水浪无情地拍打着他们,试图将他们卷入河底深渊。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令人窒息。唯有粗重的喘息和奋力划水的声音,淹没在黄河永恒的怒吼里。

泅渡的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水蛇,在浊浪中艰难地蜿蜒前行。对岸梁军的营火在黑暗中如同鬼眼闪烁,越来越近。就在队伍即将接近河心最湍急处时,异变陡生!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从泅渡队伍前方响起!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接二连三的惊恐尖叫撕裂了暗夜的死寂!

“水!水里有东西!”“抓住我的脚了!救命——!”“女……女尸!是女尸缠身啊——!”

骚乱如同瘟疫般在泅渡队伍中爆发!只见浑浊的河水中,借着对岸营火微弱的光,赫然可见无数道惨白、浮肿、被河水浸泡得不成人形的身影,如同水草般在湍急的河水中载沉载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浮尸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伸出泡得发白溃烂的手臂,死死缠绕住泅渡士兵的脚踝、小腿、甚至脖颈!长长的、如同怨魂头发般的水草,如同活物般缠绕着尸体和士兵的身体!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河水腥气与尸体腐烂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河伯!是河伯发怒了!”“河伯要收祭品!我们触怒了河伯老爷啊——!”“快逃!快逃回去!”

古老的、关于黄河河伯的恐怖传说瞬间攫住了每一个士兵的心!尤其是那些来自黄河沿岸的士兵,对“河伯娶妇”、“献祭活人”的传说深入骨髓!眼前的景象,与传说中那些被献祭给河伯的少女尸体缠绕索命的情景何其相似!极致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军令和勇气!队伍彻底崩溃!士兵们哭喊着,拼命挣扎,试图摆脱那些冰冷滑腻、死而不僵的手臂和水草的缠绕,不顾一切地向回游去!互相拉扯、踩踏,绳索崩断,牛皮气囊被慌乱中戳破,无数身影在惨叫声中被湍急的浊流瞬间吞没!

“稳住!不许退!那是梁贼的诡计!” 郭崇韬在岸上看得目眦欲裂,嘶声怒吼,却根本无法阻止这源自灵魂深处的溃散!

李存勖站在岸边,冰冷的河水溅湿了他的战靴。他死死盯着河中那地狱般的景象,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三千死士如同被卷入漩涡的蝼蚁般挣扎、沉没。一股狂暴的怒火混合着被邪祟挑衅的暴戾,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什么河伯?什么水鬼?不过是装神弄鬼!阻我大业者——神鬼皆杀!

“取朕弓来!备小舟!” 李存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陛下!不可!水势凶险!梁军箭雨……” 郭崇韬大惊失色,急忙劝阻。

“闭嘴!” 李存勖厉声打断,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朕倒要看看,是哪个河伯——敢拦朕的路!” 他一把推开亲卫递来的强弓,竟直接解下身上沉重的玄甲,只着一件单薄的贴身水靠!露出精悍如铁铸的上身!他左手探入怀中,竟摸出一尊仅三寸高、通体黝黑、以精铁铸造的微型箭矢神像——正是仿照其父李克用临终托付的三支血箭所铸!神像虽小,箭簇、箭杆甚至箭尾的翎羽都清晰可见,透着一股冰冷的煞气!

李存勖用一根坚韧的牛筋绳,将这尊冰冷沉重的铁箭小像,死死缚在自己赤裸的背心之上!冰凉的触感紧贴着肌肤,带来一丝异样的刺激。

“陛下!” 李存璋等将领骇然失色,跪地苦谏。

李存勖恍若未闻。他纵身跃上一艘仅容数人的狭长快舟!舟上,是四名同样悍不畏死、肌肉虬结的沙陀桨手。

“划——!” 李存勖立于舟首,如同一尊浴水而出的战神,声音斩钉截铁!

快舟如同离弦之箭,借着水势,义无反顾地冲向那浊浪滔天、浮尸隐现的死亡河心!目标直指对岸梁军水寨外围一艘最大的艨艟战舰!

“看!有人冲过来了!”“是李存勖!是李存勖!放箭!射死他——!”

对岸梁军早已被惊动,看到竟有小舟敢如此悍不畏死地冲来,立刻爆发出疯狂的吼叫!刹那间,密集如蝗的箭雨,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如同泼天暴雨般,向着那叶在惊涛骇浪中起伏的扁舟攒射而下!

“咄!咄!咄!”箭矢如雨点般钉在船板上!落入水中!更有无数箭矢,直射李存勖赤裸的上身!

“保护陛下!” 桨手嘶吼着,奋力划桨,试图以身体遮挡,但箭雨太过密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噗嗤!噗嗤!” 几声闷响!几支力道强劲的弩箭,狠狠钉在了李存勖的后背之上!箭簇入肉!

然而!预想中的血光并未迸现!那几支足以致命的弩箭,竟如同射中了最坚韧的铁甲,箭头撞在李存勖背心那尊铁箭小像之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箭头瞬间扭曲、崩断!箭杆无力地滑落水中!李存勖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震,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半分!

“刀枪不入!陛下刀枪不入!”“神像护体!是晋王箭神护佑啊——!”

小舟上的桨手和远处岸上目睹此景的晋军士兵,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狂呼!原本因“水鬼”而跌至谷底的士气,如同被浇了滚油的烈火,轰然爆燃!那尊铁箭小像,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真的散发出无形的神力!

李存勖自己也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强烈的冲击和灼热感,并非箭伤,而是那铁箭小像仿佛在吸收箭矢的动能,变得滚烫!他心中惊疑,但此刻无暇细究,眼中只剩下那艘越来越近的梁军艨艟!

“靠上去!” 他厉声大吼!

快舟在四名桨手拼死划动下,如同游鱼般避开几道巨浪,狠狠撞在艨艟高大的船舷上!船身剧烈摇晃!

“杀——!” 李存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口中紧咬横刀刀背,双手如同铁钩,狠狠抠进艨艟舰体湿滑的木缝之中!赤裸的脊背肌肉虬结贲张,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如同灵猿般,赤手空拳,向着数丈高的船舷攀爬而上!背心那尊铁箭小像,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流淌着一层幽暗的血光!

“拦住他!快拦住他!” 艨艟上的梁军士兵惊恐万状,刀枪齐下,乱箭攒射!

李存勖攀爬如飞,身形在船舷上灵活闪避!刀锋贴着他的身体划过,箭矢钉在他身后的船板上!他背心那尊小像,仿佛真的成了护身符,将所有致命的攻击都引向自身,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终于,他猛地翻上甲板!

“李存勖在此——!梁狗受死——!” 怒吼声中,他口中横刀已握在手中,刀光如同匹练,瞬间卷起一片血雨腥风!甲板上的梁军如同麦草般被砍倒!后续的晋军死士,被皇帝陛下这神迹般的勇武彻底点燃,发出震天的怒吼,不顾一切地驾着小舟,向着混乱的梁军水寨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杨刘渡口,后唐御帐。天色微明,但黄河的咆哮依旧震耳欲聋。一夜血战,凭借李存勖搏命夺下的滩头阵地,后续唐军主力终于艰难渡河,与王彦章部展开惨烈厮杀,暂时站稳了脚跟。然而,斥候带来的紧急军报,却让帐内刚刚松缓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报——!陛下!梁将段凝率三万援军,已过滑州(今河南滑县),正沿河急进!其前锋骑兵,距此已不足百里!若使其与王彦章合兵,我军危矣!” 斥候的声音带着喘息与惊惶。

帐内众将脸色骤变!段凝大军若至,唐军背靠黄河,前有王彦章虎狼之师,后有段凝生力军夹击,必将陷入死地!

“陛下!” 郭崇韬急声道,“为今之计,唯有立刻焚毁沿岸所有梁军船只,并征集民船,堵塞河道,延缓段凝水陆并进之势!方能为我军击破王彦章赢得时间!”

“焚船?堵河?” 李存勖眉头紧锁。焚毁梁军战船理所应当,但征集民船……这沿岸的渔船、渡船,乃是两岸百姓赖以为生的命根子!一旦焚毁堵塞,无异于断绝万千生路!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大将元行钦上前一步,声音急切,“段凝大军转瞬即至!若其援兵抵达,我军将士皆成齑粉!何暇顾念区区民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焚!”

“陛下!焚吧!”“迟则生变啊陛下!”

帐内请战之声四起,充满了对覆灭的恐惧与急迫。

李存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将焦灼的脸庞,最终落在郭崇韬身上。郭崇韬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李存勖眼中那越来越浓重的、如同风暴前夕的阴郁,终究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低下了头。

“传令。” 李存勖的声音响起,干涩、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决绝,“焚尽杨刘至滑州河段,所有梁军船只!另……征集沿岸……所有民船,无论大小,尽数凿沉,堵塞河道要冲!阻段凝援军于河之北岸!”

“陛下——!” 郭崇韬猛地抬头,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沿岸渔民,世代以舟为田!焚其船,断其生路,无异于杀其父母妻儿!陛下!三思啊!此令一下,民心尽失!殿下!您……您这是要成魔了吗?!”

“魔?” 李存勖猛地转过身,死死盯住郭崇韬,眼中翻涌着被刺痛后的暴戾与一种深不见底的疯狂,“郭崇韬!朕问你!若段凝大军渡河,与王彦章合击!朕这数万将士!这灭梁复唐的大业!还有这天下苍生——谁来顾念?!”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的野兽咆哮:“乱世求存,哪有不流血?!哪有不牺牲?!妇人之仁,只会让更多人死无葬身之地!此令——不可改!”

“陛下!” 郭崇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臣……泣血叩谏!焚民船,绝民生,此乃自绝于天下之举!纵得汴梁,亦是失尽民心!沙陀根基,大唐道统,将毁于一旦啊陛下——!” 他的声音悲怆欲绝,在御帐中回荡。

李存勖身体剧烈一震!郭崇韬那“成魔”的泣血之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眼前仿佛又闪过新城风雪中父亲那失望愤怒的虚影!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暴戾直冲头顶!他猛地一挥袍袖,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拖出去!再敢妄言乱我军心者——斩!”两名亲卫面无表情地上前,架起悲愤欲绝、泪流满面的郭崇韬,强行拖出了御帐。

命令如同死神的宣告,迅速传达。黄河岸边,瞬间化为人间地狱。

晋军士兵如狼似虎地冲入沿岸的渔村、码头。哭喊声、哀求声、咒骂声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军爷!求求你们!这是俺家吃饭的家伙啊!”“不能烧啊!烧了船,俺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天杀的!你们这是要绝户啊——!”

老翁死死抱住自家那条修补了无数次的破旧渔船,如同抱住最后的命根子,被士兵粗暴地踹开。妇人抱着年幼的孩子,跪在泥泞中哭天抢地。青壮渔民双目赤红,攥紧拳头,却被明晃晃的刀枪逼退。

“点火!”“凿沉!”冷酷无情的命令在哭嚎声中响起。

一桶桶火油泼洒在那些大大小小、承载着无数家庭希望的船只上。火把扔下!“轰!”“轰!”烈焰冲天而起!木船在烈火中发出噼啪的爆响,迅速扭曲、变形、化为焦黑的骨架!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混合着桐油燃烧的刺鼻气味,直冲云霄!

未被焚烧的船只,则被士兵们用斧凿、重锤,毫不留情地凿穿船底!冰冷的河水疯狂涌入,船只迅速倾斜、沉没!一艘、两艘、十艘、百艘……无数大大小小的民船,如同被折断翅膀的水鸟,在岸边百姓绝望的哭嚎注视下,缓缓沉入浑浊汹涌的黄河之中!沉船相互碰撞、堆积,在几处关键的河道狭窄处,渐渐形成了一道道由破碎船板、桅杆和绝望构成的、触目惊心的死亡堤坝!浑浊的河水被强行阻塞、改道,发出更加狂暴的咆哮!

整个河岸,火光冲天,浓烟蔽日。燃烧的船只如同巨大的火炬,映照着岸边百姓那一张张因绝望而扭曲的面孔。哭嚎声、诅咒声、火焰的爆裂声、河水愤怒的咆哮声……交织成一曲比战争更加惨烈的末日悲歌。

李存勖独自一人,站在御帐之外的高坡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火光在他冰冷的瞳孔中跳跃,如同地狱的业火。郭崇韬那“殿下成魔矣”的泣血之言,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反复回响。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入怀中,握住了那支冰冷的“绝”字箭。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箭杆的刹那!

“嗤——!”

一股难以忍受的、仿佛烧红烙铁般的灼痛感,猛地从箭杆上传来!瞬间穿透衣物,狠狠烙印在他胸口的皮肉之上!

“呃!” 李存勖闷哼一声,脸色骤变!他猛地扯开胸前衣襟!

只见紧贴心口放置“绝”字箭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焦黑痕迹!皮肉翻卷,散发出淡淡的焦糊气味!而那支紧贴其上的“绝”字箭,箭杆竟隐隐透出一股不祥的暗红,仿佛刚刚从熔炉中取出!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混合着皮肉灼烧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李存勖的全身!他握着这支变得滚烫、仿佛在无声控诉的“绝”字箭,望着河岸那片焚烧民船升腾起的冲天烈焰与浓烟,听着风中传来的、无数百姓撕心裂肺的哭嚎……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暴戾、恐惧与某种近乎毁灭预感的冰冷,如同黄河的浊流,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