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熹微时，丁瑶忍着酸痛穿戴整齐。她将耳朵贴在雕花木门上凝神细听，整层楼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也许他已经离开了，丁瑶暗自叹息，轻轻推开门，踮着脚尖走出房间，生怕弄出半点声响，连手袋也没拿，活像个心虚的小偷。
刚踏出两步，客厅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重新自我介绍，我是霍东耀。”
丁瑶浑身一僵，瞳孔骤缩。
她缓缓转头，只见霍东耀正坐在餐桌旁，气定神闲地望着她。
餐桌上琳琅满目——
热腾腾的八宝粥、晶莹的虾饺、金黄的菠萝包、酥脆的蟹黄烧麦、浓香的鸭血粉丝……三十余种早点铺满桌面，中西合璧，丰盛得近乎奢侈。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点了一遍。”霍东耀用筷子夹起一枚虾饺，“边吃边聊？”
体贴得令人心惊。
丁瑶却死死攥住衣角，声音发颤：“你胡说什么……家源怎么会是霍东耀？这不可能！”
“丁 ** ，戏该收场了。”霍东耀忽然敛了笑意，“当然，你尽可以继续演——先坐下，我慢慢告诉你答案。”
她迎着他的目光，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昨夜种种仿佛从未发生，连霍东耀此刻都难以断定，眼前这个连指尖都透着无辜的女人，是否真是那个机关算尽的丁瑶。
“再声明一次。”霍东耀舀了勺粥，“无论你演得多真，我都是你要找的霍东耀。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瓷勺碰在碗沿，清脆一响。
丁瑶终于拉开椅子坐下，脸色苍白：“我确实不知道……”
“是吗？”霍东耀打断她，突然倾身向前，“那我来还原昨夜——你专程到尖东找我，清楚我的样貌和办公地点。碰巧看见我去冰室吃饭，于是守在暗处。后来遇到三个输红眼的赌徒，你故意从他们面前走过……”
他的指尖在玻璃杯上划出刺耳声响。
男人都喜欢英雄救美的桥段，你却反其道而行，故意制造机会让我救你。你本想借此认识我，却没想到我会随口编个假名字。
b.faloe最精彩的是，你立刻决定将计就计，而且演得天衣无缝，完美到让我只能靠猜测。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丁瑶，你确实聪明绝顶。
丁瑶内心掀起巨浪。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明明她的临场反应毫无破绽，他怎能猜透一切？就像早已将她看穿！她强压震惊，依旧面不改色，怒视霍东耀：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这个 ** ！我才不管你是李家源还是霍东耀！
霍东耀继续道：我说过这只是猜测，但你还有个致命漏洞。据我所知，雷功前晚才见过蒋天牛，随后就被蒋天生算计。蒋天生想嫁祸于人，而雷功那个蠢货眼里只有氹仔岛的赌厅，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忘了。
他还以为这里是 ** ，谁都要给他面子。
丁瑶听得毛骨悚然。霍东耀居然知道雷功找他的原因！这件事知情者寥寥无几，他怎么可能知道？三联帮与他素无往来，那就只能是...洪兴的人，而且必须是高层。
霍东耀接着说：雷功不重要。关键是你前晚并不在场，昨天上午才到 ** 。雷功愚蠢，但你不蠢。你昨天才开始调查我，这种事肯定会找情报贩子。
除了情报贩子，也可以找新记、东星这些帮派，但你初来乍到又无名气，与他们没有交情，所以这个可能性排除。
你只有钱，所以只能是前者。
丁瑶脸色骤变。霍东耀平静地说： ** 很小，情报圈更小。我已经派人去查，很快就会有结果。从现在起，你必须留在尖东，留在我身边。
看在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女人的份上，我给你改过的机会。之前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但从现在开始，我希望我们坦诚相待，别再演戏。
尖东茶餐厅内，丁瑶指尖的香烟微微颤抖。霍东耀靠在真皮沙发上，淡淡道：丁 ** ，现在可以说了吧？
丁瑶深吸一口气，将烟蒂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不愧是第五大势力的掌舵人。江湖传言你算无遗策，今日一见...她忽然轻笑，连雷功和蒋天牛的密谈都能掌握，你的情报网确实可怕。
不必查了，你猜得没错。
霍东耀瞳孔微缩。这个女人的应变能力远超预期，被当场拆穿还能如此镇定。他摩挲着茶杯边缘：你也不简单。
再厉害还不是栽在你手里？丁瑶撩了下卷发，打算怎么处置我？
先说说动机。
很简单。丁瑶突然前倾身体，红唇勾起锋利的弧度，雷功那个老顽固永远看不见我的价值，三联帮那群废物只当我是花瓶。她的指甲在玻璃桌面划出刺响，我要踩着他们的脑袋往上爬。
至于你...她忽然放松靠回椅背，尖东崛起的速度让人好奇。一个屋邨仔凭什么一年就与四大帮派平起平坐？她直视霍东耀的眼睛，我在找值得下注的男人。
霍东耀突然笑了：丁 ** 这么坦白？
都被你看穿了不是吗？丁瑶从手包里抽出新的香烟，不过确实有点私心——等雷功那个蠢货得罪你的时候，希望霍生能...选个合适的时机解决他。
什么叫合适时机？
窗外霓虹灯牌的光斑掠过丁瑶的脸，她在烟雾后眯起眼睛：比如等他帮我扫清帮内障碍之后。
丁瑶嘴角微扬：“何必装糊涂？我的条件很简单——雷功必须死，而我要坐上三联帮龙头的位置。事成之后，我自然会给你相应的好处。”
霍东耀漫不经心道：“好处里……不包括你？”
“胡说什么！”丁瑶脸色骤冷，眼中燃起怒火，“就算这次被你识破，换作别人我绝对能成！我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靠身体上位？那才是真让人瞧不起！”她的声音里透着不甘与愤懑，“拿捏人的法子多的是，我丁瑶还不至于那么下作！”
霍东耀挑眉：“那昨晚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丁瑶斩钉截铁，“纯粹是我想，仅此而已。换成雷功那种狂妄之徒，我连看都懒得看！”
霍东耀凝视她片刻，忽然笑了：“昨晚你说的话，除了名字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
丁瑶神色渐缓：“我也是。除了假装不认识霍东耀，我的故事……全是真的。”
“还有呢？”霍东耀追问。
丁瑶轻哼一声：“我看人的眼光，比大多数男人都毒。拿到你的资料时已经够吃惊，见到本人才发现——你比我想象的更可怕。”她讥诮道，“蒋天牛那种蠢货也配和你斗？连身边埋着你的人都不知道，简直……”
霍东耀调侃道：“这么重要的秘密随口就说，不怕我灭口？”
“要动手早动手了。”丁瑶轻笑，“你敢说，自然不怕我泄密。”
霍东耀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支录音笔。丁瑶非但不惊，反而瞪眼：“现在拿出来干嘛？真要威胁我，也该等我背叛的时候再用吧？”
“你居然不生气？”霍东耀诧异。
丁瑶嗤笑：“别小瞧人。换作是我，谋划这种大事肯定留后手——实话告诉你，这类事 ** 过三次。”她反问道，“我凭什么生气？”
霍东耀嘴角一抽，竖起大拇指：“够狠！”
说完，将录音笔推到她面前。
丁瑶困惑地望向霍东耀。霍东耀勾起嘴角：先前或许错看了你，此刻才算真正了解。我说过，你是我第一个女人。还要更正一点，我们之间不止是合作。
丁瑶挑眉：哦？那还有什么？
更重要的是，你属于我。霍东耀目光灼灼，对我的女人，我不屑耍手段。往后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若敢背叛——无论轻重，后果自负......
丁瑶瞪圆了眼睛，精明干练的形象瞬间碎裂。她万万没想到，这位 ** 尖东的江湖巨擘，竟有如此......率真的一面。听着他严肃的宣言，丁瑶噗嗤笑出声：喂，我的小男人，你是不是想太多啦？除了你，那些庸脂俗粉哪入得了我丁瑶——也就是你女人的眼？
那些蠢货没你风趣，没你俊朗，没你睿智，没你阔绰，更没你年轻。真不知你在胡说什么。
霍东耀耳根发烫，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明明运筹帷幄的才智，此刻竟手足无措。
丁瑶心跳忽然漏了半拍，眼波流转：小傻瓜，你有这个本事吗？指尖轻卷发梢，媚眼如丝。
马上让你见识！霍东耀恼羞成怒，霍然起身。餐桌被撞得晃动，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呀！你干什么？
你说呢？
**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
云收雨散时，晨光尚未穿透窗帘。初次承欢的丁瑶早已精疲力竭。霍东耀整理着衬衫领口，嘱咐会派人送她过海，并让她转告雷功——今晚八点会面，地点另行通知。
房门关上后，丁瑶裹着蚕丝被蜷坐在凌乱床榻。指尖摩挲着黑色 ** 布料，忽然轻笑：讨厌鬼...你好像真的做到了呢。
星光大厦顶层，霍东耀正在沙盘前排兵布阵。钢笔尖划过图纸，今晚的会面布局已了然于胸。
霍东耀的布局相当简单，不过是拨几通电话罢了。对付丁瑶这种鲁莽之徒，实在难以激起他的兴致。
虽然霍东耀对丁瑶存在先入为主的偏见，但对雷功的判断却相当准确。从雷功踏足香岛后的种种行径来看，此人确实是个不分场合、稍有不顺就大打出手的莽夫。与其担忧他，倒不如多关注蒋天生那边的动向。
然而蒋天生那边有陈耀威和靓坤坐镇，他已然沦为案板上的鱼肉，只待时机成熟任人宰割。
不过事情出现了意外转折，霍东耀显然低估了雷功的影响力。就在当天上午，新记的黎国胜、倪坤以及东星的骆驼竟相继来电，均为雷功说情，希望霍东耀能与之会面。倪坤和骆驼更是主动提出担任担保人，确保会面安全无虞。
黎国胜向来不轻易插手江湖事务，除非万不得已。区区小事竟能劳动他出面？霍东耀略加思索便恍然大悟：如今的台岛与香岛同为亚洲四小龙，经济腾飞人口稠密，市场潜力巨大。
以黎国胜为例，新记目前掌控着全港最大的走私生意，但凡有利可图的买卖无所不涉。台岛作为重要市场，而三联帮又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势力，这些香岛帮派要想在台岛开展业务，难免要与三联帮打交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人情往来由此而生。
正因如此，即便是黎国胜这样的重量级人物，对雷功也要礼让三分。反观雷功在香岛如此嚣张的底气，根源正在于此——众多香岛帮派都有求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