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事件过去三天后，杨桃请假了。
乔卫东是从王总经理那里知道的——杨桃请了三天病假，说是感冒发烧。
但他觉得不对劲。以杨桃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撑不住，不会轻易请假。而且那天晚上分别时，她的情绪虽然低落，但身体看起来没问题。
“查一下杨经理住哪里。”乔卫东对助理说，“另外，看看蓝未未最近在干什么。”
两小时后，助理回复了。
“乔总，杨经理住在朝阳区一个老小区，租的一居室。另外，蓝未未这两天频繁出入一家私立医院，好像是……陪人看病。”
“陪谁？”
“一个叫李威的男人，三十二岁，无业，自称是做投资的，但查不到任何公司信息。他和蓝未未交往半年了，最近好像生病住院。”
乔卫东皱眉：“生病住院要蓝未未陪？”
“不太清楚，但医院费用是蓝未未付的。而且……”助理犹豫了一下，“这个李威，有诈骗前科。三年前因为骗财骗色被判过缓刑。”
乔卫东眼神冷了下来。
“把李威的资料发给我。还有，查查他最近和蓝未未、杨桃有没有交集。”
资料很快发过来了。李威，三十二岁，北京人，高中辍学，混迹社会多年。长得不错，能说会道，专门找有点钱又缺爱的女人下手。蓝未未是他最近的目标。
但让乔卫东在意的是另一条信息——三天前，也就是杨桃拒绝果然的那天晚上，李威去过京都大酒店。
监控显示，他是去找蓝未未的。但蓝未未不在，他却在酒店门口遇到了下班的杨桃。两人说了几句话，不欢而散。
乔卫东立刻调出了那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杨桃刚走出酒店，李威就迎了上去。他穿着花哨的衬衫，头发抹得油亮，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美女，等朋友？”李威搭讪。
杨桃礼貌地摇头：“不是。”
“一个人多无聊，我请你喝杯酒？”李威拦住她。
“不用了，谢谢。”
“别这么冷淡嘛。”李威嬉皮笑脸，“我是未未的男朋友，李威。未未跟我说过你，杨桃对吧？果然长得漂亮。”
听到蓝未未的名字，杨桃停下了脚步：“未未的男朋友？”
“是啊。”李威凑近，“未未今天陪我呢，没空。不如你陪我玩玩？我比未未大方多了。”
这话已经带有侮辱性了。杨桃脸色变了：“请你自重。”
“装什么清高。”李威冷笑，“三十多了还单身，不就是等着男人来撩吗？我告诉你，跟了我，保你吃香喝辣……”
后面的话更不堪入耳。杨桃气得发抖，转身就要走。李威拉住她的手腕，被杨桃甩开。争执间，李威推了她一把，杨桃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保安这时才赶过来，李威骂骂咧咧地走了。
看完录像，乔卫东脸色铁青。
他终于知道杨桃为什么请假了——不是生病，是心里难受，可能还有受伤。
“找到李威现在在哪。”乔卫东声音很冷。
“他在朝阳医院，肠胃炎住院。蓝未未在陪床。”
乔卫东站起身：“去医院。”
……
朝阳医院VIp病房。
李威半靠在床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玩手机。蓝未未坐在旁边给他削水果，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
“未未，医药费还差多少？”李威问。
“还差两万……”蓝未未小声说，“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信用卡也刷爆了。”
“那你想想办法啊。”李威不耐烦，“我这病可是因为你那天做的饭不干净才得的，你得负责到底。”
蓝未未咬着嘴唇，没说话。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
乔卫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一个是律师，一个是助理。
“李威？”乔卫东问。
李威愣了一下：“你谁啊？”
蓝未未看见乔卫东，脸色唰地白了：“乔、乔总……”
乔卫东没理她，径直走到病床前：“我是杨桃的朋友。”
听到杨桃的名字，李威眼神闪烁了一下：“哦，那个老女人啊。怎么了？她让你来道歉？”
“道歉？”乔卫东笑了，“不，我是来跟你算账的。”
他拉过椅子坐下，姿态从容得像在谈生意。蓝未未想说话，被乔卫东的助理拦住了。
“三天前晚上八点十七分，京都大酒店门口，你骚扰杨桃，还推了她。”乔卫东看着李威，“有监控为证。”
“那又怎样？”李威嗤笑，“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不行啊？又没真把她怎么样。”
“言语骚扰，肢体冲突，已经构成治安案件。”乔卫东说，“而且，你还涉嫌诈骗。”
李威脸色变了：“你胡说什么！”
乔卫东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文件夹，翻开。
“去年六月，你以投资为名，从张女士那里骗走三十万，至今未还。八月，你冒充富二代，骗王小姐给你买了价值十五万的手表。今年一月，你谎称母亲病重，向刘小姐借款八万……”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金额、证据，清清楚楚。
李威的额头开始冒汗。
“这些……这些都是诬陷！”他强装镇定，“你有本事报警啊！”
“会报的。”乔卫东合上文件夹，“但不是现在。因为除了这些，我还有更有趣的东西。”
他对律师点点头。律师上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播放了一段录音。
是李威的声音，正在跟一个叫“龙哥”的人通话：
“龙哥，最近手头紧，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活儿？”
“老规矩，找几个有钱的女人，骗感情骗钱呗。”
“现在女人精了，不好骗啊。”
“那就用点手段，下药，拍照片，威胁她们……这都不会？”
录音到这里，李威的脸已经惨白如纸。
“你……你窃听我！”他指着乔卫东，手在发抖。
“不，是你自己不小心。”乔卫东微笑，“你常去的那家酒吧，老板是我朋友。你的包间里，有‘纪念品’。”
那是一个伪装成装饰品的录音设备，是乔卫东让助理临时安排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录到了猛料。
“你想怎么样？”李威的声音开始发颤。
“简单。”乔卫东说，“第一，立刻偿还所有诈骗款项，连本带利。第二，写一份保证书，承诺再也不骚扰杨桃，以及任何女性。第三，离开北京，永远不要再出现。”
“不可能！”李威尖叫，“我没钱！那些钱我都花了！”
“那就卖房子。”乔卫东冷酷地说，“你名下不是有一套老破小吗？虽然不值钱，但凑一凑，应该够还债了。”
李威彻底慌了。那套房子是他父母留下的唯一财产，也是他最后的底气。
“未未！未未你帮我说说话！”他看向蓝未未，“你不是说你认识很多有钱人吗？你借我钱，我以后还你！”
蓝未未一直在发抖，此刻被点名，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我……我没钱……”
“你不是说你认识大老板吗？那个乔总，他不就是吗？”李威口不择言，“你去求他啊！陪他睡一觉，钱不就来了！”
这话一出，蓝未未的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怒。
乔卫东看了蓝未未一眼，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冷漠。
“蓝小姐，你看到了。”他说，“这就是你选的男朋友。”
蓝未未的眼泪掉下来，她终于明白自己有多蠢——李威根本不是富二代，他所有的阔绰都是装的。名牌衣服是假的，豪车是租的，请她吃的高档餐厅都是用的诈骗来的钱。
而她，为了这么个男人，背叛了十几年的闺蜜，还差点毁了自己的名声。
“乔总，对不起……”蓝未未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现在知道了。”乔卫东说，“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配合我们，指证李威的诈骗行为。第二，继续包庇他，然后和他一起进去。”
蓝未未吓得腿软：“我配合！我配合！”
李威绝望了：“未未！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爱你的！”
“爱我？”蓝未未突然爆发了，“你爱我就是让我给你付医药费？就是让我去陪别的男人给你换钱？李威，你真让我恶心！”
她转向乔卫东：“乔总，我有证据。李威让我帮他骗过两个姐妹，我有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
“很好。”乔卫东点头，“交给我的律师。”
李威瘫在床上，像条死鱼。
乔卫东站起来，走到床边，俯视着他。
“李威，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不尊重女性的，一种是没本事还爱装逼的。”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你两样都占全了。”
李威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现在，你有两条路。”乔卫东说，“第一条，按我说的做，还钱、写保证书、滚出北京。第二条，我报警，这些证据足够你进去蹲几年。你选哪个？”
李威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选第一条……”
“聪明。”乔卫东直起身，“我的律师会跟你对接。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否则……”
他没说完，但李威懂了。
乔卫东带着人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李威和蓝未未。
“未未……”李威还想挣扎。
“别叫我！”蓝未未尖叫，“李威，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
她抓起包，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病房。
走廊里，蓝未未追上乔卫东。
“乔总！”她拦住他，脸上全是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桃子，不该那样对您……您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
乔卫东停下脚步，看着她。
“蓝未未，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遇到渣男吗？”
蓝未未摇头。
“因为你想走捷径。”乔卫东一针见血，“你以为找个有钱男人，就能一步登天。但你不知道，真正的有钱人，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想靠身体上位的女人。”
蓝未未羞愧得无地自容。
“杨桃把你当闺蜜，你却处处嫉妒她，背后捅刀。”乔卫东继续说，“现在尝到苦果了？”
蓝未未哭得说不出话。
“我不会原谅你，因为我不是受害者。”乔卫东说，“但杨桃心软，如果你真心悔改，也许她会给你机会。不过在那之前……”
他顿了顿：“离杨桃远点。如果再让我知道你骚扰她，李威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蓝未未瘫坐在走廊长椅上，哭得撕心裂肺。
但这一次，没人同情她。
……
第二天下午，杨桃家的门铃响了。
她打开门，看见乔卫东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乔总？”杨桃惊讶。她穿着居家服，素面朝天，看起来确实有些憔悴。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乔卫东走进来，很自然地换了鞋。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客厅的沙发上放着毯子和药，电视开着，声音很小。
“其实我没病……”杨桃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心情不好，想休息几天。”
“我知道。”乔卫东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所以给你带了点吃的。我让餐厅熬的鸡汤，补补身体。”
杨桃眼眶一热：“谢谢您……”
“坐下。”乔卫东说，“趁热喝。”
杨桃听话地坐下，乔卫东打开保温桶，盛了一碗汤递给她。汤很香，上面飘着枸杞和红枣。
杨桃小口喝着，眼泪忽然掉进碗里。
“怎么了？”乔卫东问。
“我就是觉得……”杨桃哽咽，“为什么我总遇到这种事？果然那样，李威也那样……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乔卫东抽了张纸巾给她：“你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
他顿了顿，决定告诉她真相。
“李威的事，我处理了。”
杨桃抬起头：“处理了？”
“嗯。”乔卫东简单说了医院的事，但省略了蓝未未的部分，“他以后不会骚扰你了。而且，他骗的钱，都会还回去。”
杨桃愣了很久，才轻声说：“乔总，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帮我这么多？”
乔卫东看着她：“因为我觉得你值得。”
很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杨桃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别哭了。”乔卫东温和地说，“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工作的事不急，我跟王总打过招呼了，给你放一周假。”
杨桃擦擦眼泪：“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乔卫东站起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走到门口，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说：“对了，如果你想换个环境，我可以帮你找个新工作。不是酒店，可能轻松一点，更适合你。”
杨桃愣住了：“新工作？”
“不急，你先考虑。”乔卫东微笑，“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被困在一个地方。世界很大，你值得去看看。”
门关上了。
杨桃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鸡汤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暖暖的。
她走到窗边，看着乔卫东的车驶出小区。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洒在她身上。
很暖。
她忽然想起乔卫东那天在书店说的话——“你值得被好好对待，值得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
也许，她真的可以，换一种活法。
杨桃拿起手机，给乔卫东发了条微信：“乔总，新工作的事，我想试试。”
几秒后，回复来了：“好。等你身体好了，我们详谈。”
杨桃笑了。
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窗外，北京的天空难得地湛蓝。
冬天总会过去。
春天，也许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