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肃打趣道。
“奖学金都用来贴补家用了，否则日子会更艰难……”
唐冰洁低声说。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家里这么困难？”
张教授心疼道。
“老师已经帮助很多同学了，我不想再给您添麻烦。”
唐冰洁摇头。
“张教授经常资助学生？”
苏肃好奇地问。
“是的，张教授资助了至少十多名贫困生。”
唐冰洁回答。
“我见不得好学生因家境辍学，看着心疼。”
张教授叹息，“即便知道小唐的情况，我也力不从心……”
“没想到现在还有张教授这样的好老师。”
苏肃感慨道，“不如这样，您成立一个基金会，资金由我来出。”
“这怎么行……”
张教授慌忙摆手。
“这个提议很好，老师您就答应吧。”
唐冰洁劝道。
她一直隐瞒家境，就是不愿加重老师的负担。
“你刚才还说心疼 子过得不容易，其实你自己也没轻松到哪儿去。”
唐冰洁对张教授的家境相当熟悉。”我原以为香江大学的教授都挺富裕的。”
张教授的出现确实颠覆了苏肃以往的认知。
“薪资待遇确实不差，但日常开销实在太大。”
张教授叹了口气，“我爱人身体不好，我们一直没要孩子，这本该省下不少开支。”
“可世上需要帮扶的家庭太多，我那点积蓄根本不够用。”
这种力不从心的滋味，张教授早已深有体会。
苏肃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尊夫人身体抱恙？”
“年轻时遭遇车祸留下病根，如今在家侍弄花草，做些家常菜。”
张教授语气温和，眼底却泛起波澜，“车祸后遗症的治疗费用不菲吧？”
苏肃对此有所耳闻。
“确实昂贵，但她坚持不用我的钱，所有医疗费都是岳父母承担的。
她说我的积蓄该用来资助学生……”
张教授喉头微哽，“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没用，跟了我半辈子，连医药费都要靠娘家。”
“你把钱用在正途，她见你这般仁厚，心里定是欣慰的。”
苏肃正色道。
张教授目光柔软：“这些年清贫度日，她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每每提及妻子，这位学者总会红了眼眶。
“张教授，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苏肃直视对方，“日后若有想资助的学生，尽管告诉我。
你知道的，科研中心只是我产业之一，这些花费不值一提。”
他素来不爱说这般张扬的话，但此刻字字属实。
张教授朗声笑道：“能结识苏总，是张某三生有幸！”
唐冰洁望着二人浅笑：“正因为张教授始终心怀善意，才会遇见苏总这样的贵人。”
“还是文化人会说话！”
张教授开怀大笑。
送别他们时，苏肃心中涌起久违的愉悦。
他向来对慈善持疑，只因不愿善款去向不明。
但今日之事，让他看见了意义所在。
暮色渐沉，苏肃忽然想去娄晓娥的川府私房菜看看。
自开业后，他再未踏足。
抵达时正值晚市，大堂座无虚席。”生意倒红火。”
他对忙碌的店员淡淡道。
“客人是用餐吗？”
店员虽步履匆忙，仍挂着笑脸。”一位。”
对方显然没认出这位幕后老板，正合苏肃心意。”麻烦稍候，收拾好座位立刻请您入座。”
服务细致得令人意外。
“无妨。”
苏肃打量着等位的食客们，破例向邻座搭话：“常来这儿用餐？”
对方怔了怔答道：“菜色中上，但服务贴心，我们全家都爱来。”
“我家孩子特别爱来这儿，就算排队也要等，就冲着店里准备的那些小零食。”
被苏肃这么一问，这位食客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看来这家店在街坊邻里间口碑不错。”
苏肃抿嘴轻笑，语气从容。
“何止不错！老板还会根据客人口味调整菜品呢。”
“在香江能找到服务这么周到的餐馆可不容易。”
对方越说越起劲，根本停不下来。
“他们主打的是川府私房菜，外地都有分店，走的是高端路线。”
“不过咱们这家走亲民路线，生意可红火了，我们家隔三差五就来。”
这番话正好解答了苏肃心中的疑问。
“多谢指点，我是头回来，多了解些总没错。”
苏肃含笑点头。
看来娄晓娥经营得确实有一套......
正想着，服务员前来引座：“先生，座位准备好了，现在入座吗？”
“好。”
苏肃起身跟随。
单人小桌前，服务员递上菜单：“现在点菜还是稍作休息？”
服务周到得无可挑剔。
“现在就点吧。”
苏肃随手翻阅菜单，“有什么推荐？我一个人吃不了太多。”
“开水白菜和麻婆豆腐都不错，不过您一个人的话，两道菜足够了。”
服务员认真建议道。
“干脆你帮我决定吧。”
面对琳琅满目的菜品，苏肃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我推荐开水白菜配毛血旺，您看合适吗？”
服务员斟酌着提议。
毕竟单人点菜最难搭配，既要够吃又不能浪费。
“行。”
苏肃不想为难对方。
“现在是用餐高峰，上菜可能会慢些，还请您多包涵。”
服务员收起菜单时恭敬地欠身。
“不急，慢慢来。”
苏肃淡然回应。
看着服务员标准的鞠躬礼，苏肃暗自诧异。
环顾四周，发现每位服务员都如此——无论顾客衣着光鲜还是朴素，他们都保持着同等的谦恭有礼。
娄晓娥还真有两把刷子，苏肃暗忖。
上菜确实耽搁了些时间。
这家面向大众的餐馆以大包厢为主，人声鼎沸。
多数顾客都是阖家前来，商务宴请反倒少见——或许嫌这里太过喧闹。
“先生，您的菜齐了。”
服务员将菜肴轻放在桌。
苏肃各尝了一口。
开水白菜尽得他当年传授娄晓娥的真传，滋味相差无几；毛血旺虽 无奇，但以这个价位来说，性价比极高。
本就不太饿的苏肃略动几筷便停下，目光扫过邻桌——七口之家围坐欢宴的场景让他会心一笑。
服务员们穿梭其间，见茶杯半空便及时续水。
“先生用完餐了？”
见苏肃搁筷，服务员轻声询问。
“味道很好。”
苏肃浅笑回应。
“毛血旺还剩不少，需要打包吗？”
服务贴心至极。
“那就麻烦你了。”
苏肃颔首。
节约是美德，与贫富无关。
服务员去打包时，苏肃注意到邻桌起了争执。”服务员！你们这菜里怎么有头发？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拍着桌子吼道。
实在抱歉，我马上给您换一份。”服务员快步上前鞠躬。
不是号称服务一流吗？我第一次来就遇上这种事！男人扯着嗓子嚷嚷，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服务员压低声音解释：后厨都戴着厨师帽，按理说不该......
什么意思？我还能讹你们不成？男人突然暴起，唾沫星子溅到服务员脸上，老子什么高档馆子没吃过！
苏肃暗自点头。
这服务员虽态度恭敬，倒也不失分寸。
要不请我们老板来处理？服务员挺直腰板。
男人冷笑：叫啊！怕你们不成？
不多时，娄晓娥踩着高跟鞋款款而来。
她捻起那根长发对着灯光细看：确实不像后厨的头发呢。”突然转向席间一位烫着波浪卷的女客，倒是和这位女士的发质很像。”
胡说什么！我头发一直扎着！女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娄晓娥轻笑：您别急。
这样吧，水煮肉片免单，再送各位果盘压惊。”
整桌都得免单！男人得寸进尺。
好说。”娄晓娥眼角余光扫过他们点的龙虾 蟹，等结账时慢慢聊。”转身时，她冲服务员眨眨眼。
苏肃不由莞尔。
这女人看似退让，实则绵里藏针。
果然，结账时娄晓娥拿着监控录像往收银台一放：头发是这位女士撩头发时掉的——需要我报警处理吗？
确实,我们自己最清楚饭店的情况,所以认定责任不在我们。
但其他客人了解后厨的真实状况吗?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这位客人在大堂大吵大闹,就算我们解释头发不是厨房的问题,其他顾客会相信吗?显然不会!
当务之急是先平息事态。”
娄晓娥沉着冷静地说道。
遇到这种事谁都会生气,她心里也很恼火,但绝不能感情用事来处理。
娥子姐说得在理。
可他们要求整桌免单,这也太离谱了吧?那一桌可不便宜,难道真要答应吗?服务员面露难色。
虽然盈亏与他无关,但他就是替娄晓娥感到心疼。
先看看情况吧,这人确实不好说话,但他的要求也确实过分。”娄晓娥轻叹道。
此刻她不禁想:要是苏肃在就好了......
处理得不错。”
苏肃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来了?娄晓娥又惊又喜。
今天下班早,想来看看饭店经营得如何。”苏肃微笑道。
是来用餐的吗?娄晓娥有些不好意思。
尝了开水白菜和毛血旺,味道很好。
你把饭店经营得很红火。”苏肃认真地说。
难得被苏肃夸奖,娄晓娥脸颊泛红:哪有啊,和其他川府私房菜比,我们的营业额还差一截呢。”
你们定位就是大众消费,老百姓本来就没多少钱,你还想赚多少?苏肃半开玩笑地说。
这倒是实话。”娄晓娥点头认同。
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吧?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只有在苏肃面前,娄晓娥才会显露担忧。
你开始的处理很妥当,他的要求确实无理。”苏肃认真道,不过看他那架势,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别担心,有问题就解决。
结账时你什么都不用说,交给我就好。”苏肃总能让她安心。
好啊,正好跟你学学。”娄晓娥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