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拾薪的手指还有点发麻，那股墨绿色液体的腥味像是钻进了皮肤里，怎么都洗不掉。
他不动声色地把沾了污渍的布条塞进储物袋，左手轻轻按住小腹，默默运转清心诀，压下体内乱窜的灵力。紫电剑已经收回剑鞘，而莫邪，则安静地沉在丹田深处，若有若无，像呼吸一样，和他心跳同步。
人群陆陆续续散去，吵闹声渐渐远了。只有军方的人还留着。三人一组，步伐整齐，手里拿着灵能检测仪，蓝光一寸一寸扫过地上的灵纹。领头那人胸前别着大夏军徽和异能监管司的牌子，走路没声音，落地轻得像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老手。
宋拾薪眼神微动，忽然发现第三排柱子旁边的椅子歪了，但底下那枚玉简还在，没人碰过。他悄悄放出一缕神识，像薄雾一样罩住玉简，只要有人敢伸手，他立刻就能察觉。
他往后退了半步，混在人群里，看起来和其他选手一样等着指令，可眼角一直盯着那个角落。
两个工作人员想上前查看马琰的情况，却被他猛地挥手震开。马琰双臂青筋暴起，皮肤下黑气游走，像蛇一样窜动，眼睛浑浊，却又透出一丝挣扎的清醒，好像在对抗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医疗队抬来担架要送他走，他却突然抬头，声音沙哑：“我不需要……治疗！”
裁判皱眉，正要下令强制隔离，忽然入口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作战服笔挺，肩章上刻着“四级火土双系异能者”几个字，李东阳。白展基和秦世杰紧随其后，全副武装，腰间挂着制式符器，寒光闪动。
“所有人听令！”李东阳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根据《异能安全管理条例》第十九条，现场指挥权由我接管。所有参赛者原地待命，武器统一登记，不得擅自行动！”
登记员开始收缴兵器。宋拾薪主动交出紫电剑，轮到莫邪时只淡淡说了一句：“这把剑认主，离体就会受损！”检测仪扫过，显示灵力源自丹田，确认无误，便允许他继续佩戴。
白展基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李东阳目光一转，落在宋拾薪身上，微微点头：“你是青莫森林任务的成员吧？备案暂时搁置，可以有限活动！”
宋拾薪轻轻点头，没多说话。他知道，这是信任，也是一种试探。
就在这时，三个穿技术人员服装的人从西侧出口匆匆离开，背包鼓鼓囊囊，脚步急促。其中一人右手一直紧紧按在包上，指节发白，像是护着什么重要东西。
宋拾薪瞳孔微缩，那包里的符阵频率不对，每隔七秒就有一次短暂共振，节奏混乱，像是封印类法器快要撑不住了。
他走近李东阳，声音压得很低：“西出口那三个人，包里有符，频率异常，可能带着违禁装置！”
李东阳眼神一冷，立刻下令。秦世杰掐诀催动，地面水汽凝结成霜，三条冰链破土而出，精准缠住三人脚踝。白展基迅速上前搜查，从包里翻出三台小型灵能干扰器，还有一枚加密通讯器，背面刻着非官方的编码纹路。
“截获成功！”白展基低声报告。
李东阳接过通讯器，看到编号后脸色更沉了。他挥手让人把三人押走，随即下令扩大排查范围，重点检查观众席遗留物品。
宋拾薪站着没动，神识依旧连着那枚玉简。忽然，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传来，有人碰了座椅！
他目光一凝，看见一个模糊身影停在第三排附近，低头似乎在摸索。那人穿着普通观赛服，身形瘦小，右手戴着半截手套，正往座椅缝隙里伸手。
宋拾薪不动声色。现在任何举动都会引起注意。
那人摸了几下，好像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顿了一下，转身要走。
就在转身那一瞬，左袖滑了下来，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暗红色印记，形状像一只闭着的眼睛。
宋拾薪默默记下了那个图案。
李东阳带队巡查过来，那人立刻低头，混进疏散的人流中。李东阳没发现异常，只是下令封锁这一区域，禁止再进入。
“宋拾薪！”李东阳忽然叫他名字：“你刚才示警的位置很关键，后续调查可能需要你协助！”
“我随时都在！”他平静回答。
马琰被两名军方异能者架起来，双手戴上镇压环，灵力被彻底封住。他不再反抗，嘴角扬起冷笑，目光缓缓扫过主席台，又落向空荡的观众席。
“你们拦不住！”他低声喃喃：“规则……早就定好了！”
李东阳冷冷道：“带走，关进监管所，隔离观察！”
应急光幕还在闪烁，红光一遍遍扫过擂台。技术员继续采集地面残留物，那一滩墨绿液体已被装进特制瓶子，标签上写着：“高危异化源样本”。
宋拾薪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抚过剑柄。战斗留下的灼痕还在，边缘焦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他一直没擦。
风从结界裂缝吹进来，带着铁锈味和远处雨云的湿气。他抬头看天，乌云压顶，却没有雷声。
李东阳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你和马琰交手时间最长，有没有发现他的力量运行有什么规律？”
宋拾薪沉默两秒，才开口：“每次出手前，灵气都会先聚集在右肩，好像那里藏着什么东西。而且……他不是完全失控，更像是被迫执行某种命令！”
“命令？”李东阳皱眉。
“嗯！”宋拾薪看着自己的掌心：“每三秒一次，节奏固定，像预设程序。他试图反抗过，但失败了！”
李东阳点点头，记了下来。这时通讯器响了，他接完电话，脸色变了变，回头对白展基说道：“总部命令，立即转移所有关键证物，包括那支朱砂笔！”
“笔？”宋拾薪心头一震。
“在座椅缝隙里发现的！”李东阳说道：“初步检测有灵力残留，怀疑是激活类符具！”
宋拾薪没说话。他知道，那支笔早就不见了，就是刚才那个戴手套的人拿走的。
可军方为什么现在才提？
他忽然想到：那枚玉简里的数据，是不是已经被改了，或者被屏蔽了？
正想着，秦世杰快步走来，在李东阳耳边说了几句。
“追！”李东阳果断下令：“活捉优先，设备必须回收！”
三人迅速出发，其他人留下封锁现场。
宋拾薪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指尖微微收紧。他明白，真正的线索不在擂台上，而在那些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悄悄流转。
玉简还在原位，他的神识也没断。他不说话，也不提醒。
因为就在刚才，玉简上传来了第二次波动，有人正在远程读取里面的数据。
他的眼睛，一点点眯了起来。
军方的红光还在扫地，映出他孤单的身影。远处北巷，一声闷响突然响起，像是机关启动了。
宋拾薪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里藏着一张谁也不知道的空白符纸，边缘已经染上了血迹，红得像一朵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