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后的灯光又闪了一下，宋拾薪掌心的符纸轻轻颤了颤，上面那道血痕在暗处泛着微微的红光，像是刚渗出来的一样。他不动声色地合拢手指，把符纸悄悄塞进袖子里的贴身口袋，指尖顺势碰了碰紫电剑的剑柄，那股冰凉让他脑子清醒了几分。
就在刚才，他分明看见，那颗墨绿色的珠子出现在了玉简持有者的手腕内侧！只露了一瞬，就被衣袖盖住了。可那一眼，他绝不会认错，珠子表面湿润润的，光泽沉沉的，和他从卧牛山带回来的那颗一模一样！
可问题是……那颗珠子明明一直藏在他自己的储物袋里，从没拿出来过，更没给别人看过！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别人身上？
他往后退了半步，背轻轻靠上石柱，借着垂下的帘子挡住身影。风从东边吹来，夹着人群散去时的吵闹声，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转：两界珠怎么会在这人手里？是被人调包了？还是仿造的？又或者……从他拿出珠子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别人的圈套了？
他闭了闭眼，默默运转清心诀，气息顺着太极的节奏一点点沉入丹田。心乱了就不能看清局势，他不能乱。
没过多久，会议厅的侧门开了，一个穿灰袍的组委会工作人员快步走出来，手里抱着登记册，一边走一边低声念叨：“综合评分草案定了，实战占四成，战术素养三成，心理稳定三成……初筛今晚做完，明天午时前公示！”
宋拾薪眼神一闪，没等那人走远，悄悄催动了复制空间。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掠过空气，一张空白玉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袖中。他左手遮住袖口，右手微抬，神识像细丝一样顺着那人说话时散出的灵力波动探过去，把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刻进了玉简。
等那人走远，他才睁开眼，心里已经有了数。
这评分标准听着挺公平，其实藏着坑。尤其是“心理稳定”这一项，权重高得离谱，而且是由组委会内部打分，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而青鸾学院之前几次遇险都能冷静应对、配合破局，正好符合这条高分标准，明面上人人平等，实际上却是给他们量身定做的优势。
但这不是重点。
真正的问题是：谁在背后定这个标准？又是谁说了算，谁能决定谁“心理稳定”，谁“有问题”？
他抬头看向会议厅深处。帘子轻轻晃了晃，刚才那人还在里面走动，时不时翻一下手里的玉简。每一次动作，袖口似乎都有微光一闪。宋拾薪眯起眼，终于确认，那颗珠子没消失，只是被故意藏起来了。
就在这时，袖子里的传讯符忽然发热。他拿出来一看，符面上浮现两个字：“安好”。
是妹妹宋拾荟回的消息。钟瑶送来的药剂经过军方检测，确认无毒，她现在在教室有人看着，暂时安全。可李东阳临走前那句“她不该在名单上”，却像根刺扎在他心里。马琰醒来说这话时，盯着的是她的名字，一个十五岁的学生，既不是主力，也没参与调查，为什么会被盯上？
除非……这份名单根本不是按实力选的。
他手指轻轻敲着符纸边缘，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收起来的那张符，血迹虽然干了，却隐隐透出一丝温热，好像体内的血还在被什么东西慢慢吸走。他试着注入一点神识，竟发现符纸上的纹路像是有了心跳，和远处某个地方的频率隐隐呼应。
是他太敏感了吗？还是……这张符已经被污染了？
他不敢再试，立刻切断联系。但心里已经明白：对方不仅拿着两界珠，还掌握某种和血液有关的手段。而他的符，是用自己精血画的，很可能早就被标记了。
风又吹起来，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宋拾薪抬眼看去，只见那个右手有暗红印记的工作人员正从侧廊走过，步伐很稳，胸前编号是“戊七”。他记下了，这个人每过一刻钟就会巡视一次东廊，似乎是负责检查残留灵力的。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位置，躲在柱子的阴影里，顺手把一张低阶静心符贴在胸口，压住自身的灵力波动。太极听劲开到最大，耳朵里不再听喧哗，而是捕捉每个人的脚步轻重、呼吸节奏、衣服摩擦的声音。
就在这时，会议厅大门打开，几个组委会高层走了出来。为首的白发老者拿着玉笏，脸色很严肃。身后一人小声汇报：“十支队伍编制拟好了，每队十人，按综合表现来分，优先考虑跨院协作能力！”
宋拾薪听得清楚，心头一震。
新选拔不是淘汰，而是重组。一百个优胜者要打散原来学院的队伍，重新编组。这意味着青鸾学院的团队优势可能会被拆掉，而敌人反而有机会安插人进来。更可怕的是，如果两界珠真是开启域外通道的钥匙，那这场“选拔”，根本就是一场挑选容器的仪式！
他突然懂了马琰说的那句“门在等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威胁，是召唤。或者说，是确认。
他们要找的，不只是强者，而是特定体质、特定血脉、特定经历的人。而他，因为握着两界珠，早就被划进去了。
远处，戊七号工作人员又经过一次，右手不经意抬起来扶了扶肩带。那一瞬间，掌心的暗红印记暴露在灯光下，扭曲得像断裂的锁链，竟然和他符纸上干涸的血纹轮廓完全一样！
宋拾薪瞳孔猛地一缩，却没有移开视线。
他在等。等一个破绽，哪怕对方多停一秒也好。
可那人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宋拾薪却清楚看到，那印记边缘闪过一丝极淡的绿光，转瞬即逝。
和两界珠一样的光。
他终于确定了：珠子是真的。而且已经被用来做某种仪式连接。他的血，成了引子；他的符，成了信号灯。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把紫电剑往袖子里藏了藏，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广播又响了起来：
“经组委会决议，全国青年异能大赛正式终止。后续选拔将以综合评定结果为准，入选名单将于明日午时公布。所有候选人不得擅自离城，等候通知！”
声音落下，会议厅的灯一盏接一盏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盏孤灯亮着。
宋拾薪站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也知道，妹妹的名字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更知道，这场所谓的“选拔”，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道幕布。
风吹起了他的衣角，袖中的符纸忽然又烫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道血痕正在缓缓蠕动，像一条苏醒的小虫，沿着纸面，一点点爬向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