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人类联合政府技术监督委员会，会议厅。
灯火通明。
会场内的气氛，却与上一次的针锋相对，截然不同。
m国代表史密斯，瘫坐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
曾几何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像一尊漏光了气的神像，那套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再也撑不起他那可笑的傲慢。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面前那杯纹丝未动的水上。
他想在那透明的液体里，看穿自己已经注定的，被碾碎的命运。
他身后的西方国家代表们，无一例外，尽皆垂头。
有人无意识地转着笔，有人双目无神地盯着面前毫无意义的文件。
他们像一群斗败的公鸡，华丽的冠羽凌乱地耷拉下来，沾满了名为“现实”的尘土。
主位上，龙樱平静端坐。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锋芒内敛，却无人敢于直视。
目光扫过全场，没有轻蔑，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会议开始的钟鸣宣告响起。
钟声散尽，龙樱一言不发。
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能将人活埋的死寂。
这沉默，比任何尖锐的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最终，还是史密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比会议厅的白墙还要惨淡。
“龙樱指挥官，各位委员……”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我……我代表m国，以及西方技术联盟，提交一份最新的评估报告。”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一位技术专家，将一份文件投送到会场中央的巨型屏幕上。
文件标题，冰冷刺眼。
《关于“巴别塔”计划对全球技术格局影响的评估报告》。
报告的内容，是一曲用数据写就的挽歌，充满了绝望与无奈。
“报告显示，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全球民众的平均科学素养，呈现出指数级的爆炸性增长。”
“我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半导体技术、人工智能算法、生物制药工程……”
技术专家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其核心理论基础，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全球范围内的普通民众所掌握、解析，甚至……改进。”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段视频。
第一段视频，印度，孟买的贫民窟。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用废品站捡来的零件，组装出了一台量子加密通讯器。
现场测试，其性能远超m国军方现役最高水准。
史密斯的眼角剧烈抽搐了一下。
第二段视频，非洲，某个偏远村落。
一个皮肤黝黑的农民，在自家地里，通过观察植物的藤蔓生长，推演出了一套全新的基因编辑方案。
报告附注：该方案可将全球主要农作物产量提升百分之七十。
第三段视频，华夏。
一个高中生，在网络论坛上发表了一篇关于“星门”空间翘曲稳定性的论文。
史密斯身后的NASA首席科学家，在看到论文标题的瞬间，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我们的技术封锁……”
技术专家用一种近乎哭腔的语调，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我们引以为傲的‘技术壁垒’，并没有被攻破。”
“它只是因为全世界人民都变聪明了，而变得……不再稀有。”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那个让所有西方代表心碎的比喻。
“我们就像一群守着金矿的守财奴，突然有一天发现，全世界的土地里，都能挖出黄金。”
“我们的金矿，已经一文不值。”
报告汇报完毕。
整个会场，死寂无声。
史密斯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比阿姆斯特朗将军还要彻底。
阿姆斯特朗只是输给了钱。
而他们，是输给了一个时代，输给了被强行拉高了智商的全人类。
这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无力感，是比任何羞辱都更诛心的打击。
就在这时，陈凡站了起来。
他缓步走到会场中央，拿起话筒，目光落在脸色惨白的史密斯身上。
“史密斯先生。”
他淡淡开口。
“现在，你还觉得，我需要你们共享技术吗？”
史密斯浑身剧震，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陈凡笑了笑，环视全场。
“我从一开始，就没瞧得上你们那点过时的技术。”
“因为真正的力量，不来源于技术本身，而来源于掌握技术的人。”
“‘巴别塔’计划，不是为了打压谁，更不是为了炫耀。”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既然末日要来了，让人类这个种族，在灭亡之前，集体变得更聪明一点，不好吗？”
“让我们的文明，在最后的时刻，能够再次伟大。”
陈凡的目光最后回到史密斯身上，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我只是……想从教育抓起。”
“轰！”
史密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他身后，那位曾经嘲笑陈凡的m国将军，缓缓站起身。
他脱下军帽，紧紧按在胸前。
先是朝着龙樱，然后又转向陈凡，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即抬起头，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慢与嘲讽，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敬畏、挫败与解脱的复杂情绪。
“我输了。”
他低声说道，声音沙哑。
“m国，将无条件配合联合政府的一切技术整合计划。”
“从今天起，我们……再无异议。”
内部纷争，至此终结。
然而，就在陈凡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时，一个愁眉苦脸的身影，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老钱。
这位刚刚体验过“挥金如土”极致快感的财政部长，此刻又恢复了那副便秘了十天半个月的经典表情。
他手里攥着一份新的报告，急匆匆地冲进休息室，陈凡一口可乐差点直接喷出来。
“小陈同志！我的好同志！出大事了！”
“又怎么了老钱？”陈凡放下可乐，“m国反悔了？”
“不是m国！”
老钱把报告“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指着上面密密麻麻、让他眼花的图表，一脸抓狂。
“是钱的问题！钱的问题又来了！”
“技术壁垒是没了！全球的天才都能帮我们造防御阵列了！但是！”
老钱的嗓门陡然拔高八度，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资源调配跟不上啊！”
“我们要从巴西调铁矿，从澳洲调稀土，从非洲调铀矿……每个国家的货币、税率、经济体系全都不一样！”
“我的人每天光是换算汇率都要算到头秃！为了协调一批物资，跨国会议就要开三天！”
“这效率太低了！照这样下去，别说两年，二十年我们都造不完那个鬼东西！”
老钱越说越激动，急得直跺脚，绕着桌子打转。
他猛地停下，双手抓住陈凡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希望。
“小陈同志，你神通广大，你再想想办法！”
“你看看，能不能……能不能让全世界的钱，都变成一种钱？”
老钱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这样，我就好记账了啊！”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被这些该死的汇率和关税，给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