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九层，玄冰死牢。
轰隆隆——！
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颤抖。
血池翻涌，无数根粗大的血色触手如同巨蟒一般，从四面八方抽向中央的两人。
“躲开！”
楚怀瑾一声厉喝，拉着夜泽皓向左侧横移。
啪！
原来站立的地面瞬间被一根触手抽得粉碎。
“这老东西……”夜泽皓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握紧了手中的无锋重剑。
他在等机会。
他在等一个能冲进莫煞身边十丈范围内的机会。
只要进了那个圈，开启【斩仙剑鞘】的禁断领域，把莫煞拉回凡人状态，他有把握在一秒内拧下对方的脑袋。
“想近身？”
半空中，悬浮在血光之上的莫煞，仿佛看穿了夜泽皓的心思。
他那张狰狞的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夜枭，你以为本座是记吃不记打的蠢货吗？”
“那一招能把人变成凡人的妖法，范围只有十丈左右，对吧？”
夜泽皓瞳孔猛地一缩。
被看穿了。
在黑石城那一战，虽然只有短短十秒，但身为元婴期的莫煞，事后复盘早就推算出了领域的极限距离。
“所以……”
莫煞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与夜泽皓之间的距离：
“现在，我在十一丈。”
“这短短的一丈，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话音未落。
莫煞双手猛地向下一压。
神通 · 血河天坠！
轰！
头顶的岩层仿佛化作了液态的鲜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封锁了夜泽皓所有向上的突进路线。
“小白脸！送我上去！”
夜泽皓大吼一声，将后背交给了楚怀瑾。
“抓稳了！”
楚怀瑾眼中寒芒一闪，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破局机会。
他强忍着神魂的剧痛，双手结印，空间法则疯狂运转。
空间置换！
他试图将夜泽皓直接传送到莫煞的身后。
然而。
嗡——！
就在空间波动刚刚泛起的瞬间，周围那些流淌的血水突然亮起了诡异的符文。
砰！
楚怀瑾的法术还没成型，就直接炸开了。
他和夜泽皓两人像被弹弓射出的石子一样，被紊乱的空间乱流狠狠甩飞，重重地撞在死牢的墙壁上。
“噗——！”
楚怀瑾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不行……这里的空间被‘血祭大阵’锁死了！瞬移不了！只能靠腿跑！”
“该死！”
夜泽皓从碎石堆里爬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没有瞬移。
不能飞行（禁空阵法）。
对方还是个一直在“风筝”你的元婴后期法师。
这怎么打？
“放弃吧。”
莫煞高高在上，如同猫戏老鼠般看着狼狈的两人：
“在这个血阵里，本座就是神。”
“你们想救她？”
莫煞指了指下方冰棺中已经面如金纸、气息几乎断绝的夜未央：
“那本座就让你们亲眼看着她是怎么死的！”
莫煞单手一抓。
地面的血池中，一只巨大的鲜血鬼手凝聚成型，一把抓住了悬浮的冰棺。
咔嚓！咔嚓！
鬼手开始用力挤压。
坚硬的万年玄冰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夜未央那张苍白的小脸在血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凄美，她体内的本源正在被加速抽取，化作一道道红光飞向莫煞的口中。
“唔……”
随着本源入体，莫煞身上的气息再次暴涨，甚至隐隐触碰到了那一层名为“化神”的窗户纸。
“不！！！”
楚怀瑾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裂开，流出血泪。
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要杀了你！！”
他疯了。
他不顾一切地燃烧了自己的本命精血，甚至透支了双天品灵根的根基。
整个人化作一道凄厉的墨色剑光，不顾那漫天的血河压制，强行冲向半空中的莫煞。
“蠢货。”
莫煞冷笑一声，甚至没有躲避。
他只是随手一挥。
砰！
一道厚重的血墙凭空出现。
楚怀瑾那拼命的一剑刺在血墙上，就像刺进了棉花里，力道被瞬间卸去。
紧接着，无数根血刺从墙内爆射而出！
噗嗤！噗嗤！
楚怀瑾身上瞬间爆出数团血花，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落，狠狠砸在夜泽皓脚边。
“咳咳……”
楚怀瑾想起身，却呕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他的灵根受损严重，连那把无痕剑都出现了裂纹。
“完了……”
楚怀瑾绝望地看着那只正在缓缓捏碎冰棺的鬼手。
他这一生，修到了元婴，悟透了空间，自诩为天之骄子。
可到头来，却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护不住。
“还没完。”
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了楚怀瑾的肩膀，把他提了起来。
楚怀瑾迷茫地转头，看到了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夜泽皓）。
此时的夜泽皓，状态并不比他好多少。
黑鳞甲已经彻底破碎，身上布满了血槽，左臂呈现诡异的扭曲（刚才替楚怀瑾挡了一下）。
但那双【星瞳】里，却没有一丝绝望，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
“听着，小白脸。”
夜泽皓死死盯着半空中的莫煞，语速极快：
“他防着我的领域，锁着你的空间。”
“正面硬冲，我们必死。”
“所以……我们得赌一把。”
“赌什么？”楚怀瑾虚弱地问。
夜泽皓从怀里掏出了那块锈迹斑斑的【斩仙剑鞘残片】，但并没有把它装在剑上，而是塞进了楚怀瑾满是鲜血的手里。
“赌他不知道……”
夜泽皓咧嘴一笑，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
“这玩意儿，不在我手里。”
楚怀瑾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他明白了！
莫煞所有的防备，所有的距离控制，都是针对夜泽皓这个“体修”的。
他一直以为这件禁忌法宝是夜泽皓的本命物，无法离身。
“你要做饵？”楚怀瑾颤声道。
“我不仅要做饵。”
夜泽皓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混沌灵根】开始逆向运转，全身的气血开始沸腾燃烧。
这是体修的拼命禁术——燃血变。
“我还要做那个把他从天上拽下来的钩子！”
“准备好你的剑。”
夜泽皓看向楚怀瑾，眼神如刀：
“当你看到他变成凡人的那一瞬间……”
“别犹豫。”
“宰了他。”
轰！！！
话音未落。
夜泽皓整个人化作了一团燃烧的银色火焰。
他没有冲向莫煞（因为冲不上去），而是做出了一个令莫煞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狠狠一脚踏碎地面，像一颗炮弹一样，径直撞向了那只抓着冰棺的巨大鬼手！
“想救人？做梦！”
莫煞见状大笑，操控鬼手狠狠握紧。
但在鬼手合拢的前一瞬。
夜泽皓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卡在了鬼手的指缝之间！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夜泽皓用自己的脊梁，扛住了那只足以捏碎山岳的鬼手，给冰棺撑开了一丝缝隙。
“老狗！！看着我！！”
夜泽皓七窍流血，却对着半空中的莫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他举起那只完好的右手，手中并没有拿剑，而是……竖起了一根中指！
极度的挑衅！
极度的蔑视！
“找死！！！”
莫煞果然被激怒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飞得更近一点，亲手捏死这只蚂蚱。但他依然保持着警惕，刚好卡在十丈的边缘。
“就是现在！扔！！！”
被鬼手捏住的夜泽皓，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下方的阴影里。
一直在此刻毫无存在感的楚怀瑾，用尽最后一丝空间之力，将手中的斩仙剑鞘猛地掷出！
不是扔向莫煞（会被躲开）。
而是扔向了被夜泽皓卡住的那个位置——冰棺！
因为莫煞为了捏死夜泽皓，此刻正操控着鬼手，也就是说……他的灵力连接点，就在夜泽皓身上！
啪。
残片贴在了冰棺上。
同时也贴在了莫煞灵力凝聚的鬼手上。
距离：零。
禁断领域 · 开启！
嗡——！！！
灰色的波纹以冰棺为中心，瞬间爆发。
顺着鬼手的灵力连接，如病毒般逆流而上，瞬间笼罩了半空中的莫煞！
“不——！！！”
莫煞惊恐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他体内的元婴灵力，瞬间死寂。
背后的血翼消失，那只巨大的鬼手也瞬间崩解成一滩血水。
扑通！
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像一只断了翅膀的死鸟，从半空中狼狈地摔了下来。
正好摔在了楚怀瑾的面前。
“十秒。”
从血水中爬出来的夜泽皓，满身是血，却笑得无比狰狞。
楚怀瑾握紧了手中那把满是裂纹的无痕剑，看着面前这个正在泥水里挣扎、满脸惊恐的凡人老头。
“足够了。”